见宙皱眉想起身逃开,方铭把他按在凳子上,义正严词地说:“这位同事,我不是在关心你个人的安危,而是关心我们回收站,乃至整个宇宙全人类的死活。”
宙被他唬得一愣。
方铭晓之以理:“我们上次的会议已经推测出,记忆者才是回收站的漏洞根源,只有堵住这个漏洞,宇宙的这个自谋杀bug才能被修复,以后整个宇宙才能运行正常,而你——”
他大力地拍了拍宙的肩膀:“掌握着这个漏洞的关键情报,必须提供出来,让我们好好分析,才能拟定对策。”
宙皱眉想了片刻,不知道是不愿意透露自己的秘密,还是单纯不想说太多话,他推开方铭:“不知道。”
方铭也不生气,点头喃喃道:“也行,那咱们就像现在这样,一边疲于奔命处理漏洞带来的难民滞留问题,一边让那些漏洞继续阻塞回收站,直到哪天漏洞失控,带着回收站毁灭。”
“毁就毁了。”宙闷声说。
方铭一滞,眯着眼开玩笑说:“想让我永远留在这儿?”
宙却脸色一沉:“你赶快走!”
“果然成了同事就无情多了,”方铭斜睨着他大叹道:“也不管我回去会不会死于非命了。”
宙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闭上嘴,不再理他。
方铭轻笑着从凳子上站起来。
这个新地图是一个宽敞的公园,环境优美而宁静。
方铭欣赏着湖水、阳光、绿树带来的初春惬意,感叹道:
“我也想早点回去啊,可是老天给了我特殊的使命……”
他深吸一口气,转头走回宙的身边,出其不意地用手肘卡住宙的脖子:“所以为了早日摆脱我,你给我老实交代!”
经过耐心询问和半蒙半猜地解码,方铭终于东拼西凑出了一个大致的轮廓。
让他心里好受点的是,宙并不是不愿意告诉他,而是他知道的也真的不多。
比如,宙已经记不清第一次头疼具体是什么时候了。
经过方铭的“记忆引导技术”,只能推导出来大概是他十岁左右,不是太小没有记忆,正介于完全独立生活,和偶尔去看看母亲联盟的阿姨们的年龄之间。
宙曾经以为这个头疼是跟人打架后的后遗症。
“打架?”方铭紧张地说:“回收站的人打你?”
宙点点头。
“男人?”方铭嗓子有点干。
宙草草地点了点头,又很快说:“很快就没人能打得过我了。”
这一点方铭是相信的。
但一想到那个时候宙还是个孩子,他就忍不住火气冒上来:“混蛋,他们为什么要打孩子?”
宙张了张口,又闭上,似乎很难解释,半晌才说:“有时候,有人打那些阿姨。”
方铭消化了一会儿,试探地问:“你是说那些男人,打女人的时候,你想阻止他们?”
宙又匆匆点了点头,不愿意再在这个话题上逗留,迅速进入了正题:“那天,我正在和一个男人打架时,世界线重合了。”
方铭的心思还在他挨打上,胸口憋得慌,想骂人,又想暴打故事中那些男人,眼睛却直愣愣地盯着宙,眼眶发涩。
见他反常地没有追问,宙停了下来,看他呆呆看着自己,有点心烦地想要走:“不讲了。”
方铭抓住他的手:“别走,对不起,我认真听。”
宙这才犹豫着又继续说下去,但方铭抓住他的手却没有放开,宙挣扎了几下没能挣开,也就随他去了。
很长一段时间,宙都以为他的头疼是那次挨打的后遗症。
发作没有规律,持续的时间长短不一,疼痛的烈度也不一样,有时候很长时间都不疼,但就在他都忘了头疼这件事的时候,又会冷不丁疼一下。
方铭猜宙不愿意跟他讨论自己的头疼,也是因为无从说起,连他自己也记不清这些头疼,就像一些慢性病人,已经接纳了身体时常会出现的病症,习以为常了。
直到他独立生活了一段时间,开始意识到自己跟回收站之间有特殊的感应,发现自己能够提前预知世界线重合的发生时间之后,他才隐隐约约怀疑,自己的头疼是不是跟回收站也有关系。
但是除了每一次头疼都是在世界线重合的时候,他没有发现其他的规律。
让他把头疼和记忆者联系起来的是张晓菲2.0。
将张晓菲2.0带回回收站那天,跟带柳瑾回回收站不一样,如果说带柳瑾回来只是需要跟外力角力的话,带张晓菲2.0进入回收站的同时,他还感受到了那阵熟悉的头疼。
好在后来方铭死命地抱住他,将他们拉了进来。
从那之后,他发现,他接近张晓菲2.0的时候,也会隐隐头疼,不太严重,所以没让方铭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