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作为“观察者”的他,很庆幸自己在这个场中,就像一个没有质量的阿飘,不会给宙带来多余的负担。但同样,他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这次,他连方向也看不清,感觉不到。
这个叠加场仿佛是被激怒的斗兽场,没有任何平静可循。
宙因为死死拽着张晓菲,也不停地被她牵着翻腾。
面罩早就不知道刮到哪里去了,那张白净的脸,现在变得像透明一样惨白。
在剧烈的甩动中,宙被冒牌张晓菲的手指甲划过,眉梢处隐约有血迹,沿着侧脸往下淌。
那一丝红色在混乱中无比刺眼。
如果他也晕过去……
“放手吧。”
方铭颤抖着声音喊出来,他知道自己这是在给晕死中的张晓菲判了死刑。
但他不想连宙也失去。
宙瞥了他一眼,却没有放手。
淌下脸庞的血液顺着他的手臂,染到了张晓菲的手臂和脸上。
在血液沾上张晓菲的同时,奇妙的变化出现了。
那些对张晓菲要么趋之若鹜要么避之不及的世界线引力,像是突然找不到目标,失去了嗅觉,茫然地放松了对她的争抢。
就在方铭对眼前的变故大感诧异的时候,他眼前突然什么也看不清了。
一层像毛玻璃一样的墙堵在了他的面前。
看不到紊乱的世界线,看不到张晓菲,视线中也没有了宙!
一种不可名状的无助和恐惧,让他的思维变得混乱和迟缓。
他挥动着手脚,右手上有什么拉扯着。
大脑空白了万分之一秒后,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拼命拉扯手上连接着的重量。
触到温热身体的时候,方铭紧紧地抱了上去,拼命将怀中那个温热的躯体拖向自己。
他们掉入了回收站。
在理智和想法回归方铭大脑的时候,怀中的宙正努力想挣脱自己密不透风的禁锢。
方铭在保持警觉的情况下,四下张望了片刻。
平静的画面,熟悉的感觉,似曾相识的建筑——上次那家医院。
巨大的放松让他一下子手脚软了,这才松开手去查看宙的情况。
宙此时双眉紧蹙,额头上除了已经干了的血渍,还有冷汗。
这个反应方铭已经见过很多次了,只是这次看起来尤其严重。
方铭自然地用自己的袖子去擦他的脸,心有余悸地问:“怎么样?很难受吗?”
声音发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沙哑了,就仿佛自己刚才扯着嗓门喊了好久似的。
宙的身体还有微微的余颤,他别扭的抬头躲开方铭的动作,视线从他脸上划过,有点异样。
方铭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脸,摸到一手的湿热的水。
他愣了半晌,努力回想,在那个混乱的磁场中,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哭了?
他甩了甩头,大惊小怪地惊呼:“怎么这么多汗。”
然后他就看到了倒在他们身边的张晓菲。
他们还是把她救出来了。
方铭一时间心情复杂,死里逃生、失而复得、如释重负……
他看着仍在昏迷的张晓菲,又看看疲惫的宙,大声宣布:
“下次不接这种单了!”
回到熟悉的那间病房,把张晓菲安顿到一个出入比较方便的病房后,他们才回到上次那间熟悉的病房。
好说歹说让宙放弃了今天的学习任务,并承诺明天一定给他开小灶之后,他才愿意躺下来休息一会儿,一躺下来就昏睡过去了,果然是消耗太大了。
经历了这场惊心动魄的行动,方铭也是赶紧躺下给自己压压惊。
他张大眼睛盯着天花板上的灯,回想着刚才的过程。
他不会自以为是地认为是自己将宙和张晓菲拉出了混乱的磁场,在被遮罩墙阻挡住视线的前一刻发生的事情,才是形势巨变的原因。
宙的血!
因为张晓菲染上了宙的血,世界线的引力才忽然失去了对她的作用。
为什么世界线的引力对宙没有作用?
这之前,方铭没有仔细思考过。
因为他从来没有在任何一条世界线上存在过?所以那些引力不找他?但排斥力为何也不找他?
当时还有一个人不受引力影响——方铭自己。
自己在“观察”模式下,世界线也不理睬他,那是因为当时自己其实是存在于回收站的。
说得形象一点,自己当时跟张晓菲根本不在一个图层。
而宙在任何时刻都是属于回收站的。
方铭突然明白了。
宙不是可以自由存在于任何世界线,而是可以存在于回收站的任何位置任何时空,只是当回收站和世界线重叠时,他才显得无所不在。
而沾上宙的血的张晓菲,也被短暂地赋予了回收站的属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