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的时候,迷恋上了系里的学长……”另一个张晓菲说。
她则苦着脸接道:“写了好几封情书,都被拒绝了。”
“你喜欢的电影类型?”
“科幻。”
“去年去哪里旅游了?”
“泰国。”
……
“我们简直一模一样,”张晓菲感叹,“有什么地方不一样呢?”
另一个张晓菲看了她一会儿,缓缓地说:“你比我轻松快乐。”
“不会吧。”张晓菲脱口而出。
于是她滔滔不绝地讲起了原本打算讲给咨询师的那些问题。
“我天天睡不着,从晚上躺到天亮,都觉得自己过不了多久就要挂了。”
“那个傻逼老板,什么都不懂,成天指手画脚,就知道抢功,在上级面前刷存在感……”
“妈妈天天夺命连环call,昨天我们还吵了一架……”正说着,电话“嗡嗡嗡”想起来,她拿起来一指,“你看,又来了。”
等她打发了妈妈,挂上电话时,另一个张晓菲正低着头抹眼泪。
张晓菲叹口气,抽一张餐巾纸递给她,了然道:“活得好累啊!”
她一口喝掉放在桌上的水,继续刚才未完的话题,关于未来的打算,关于现在的困境。
在平行世界的自己面前,说什么都会得到理解的感觉,比做十次心理咨询都有效。
等她开始觉得不对时,一切都晚了。
她的身体像突然被重锤击中,剧痛无比,那是她从未有过的体验,仿佛五脏六腑都被慢慢的撕裂。
接着她感觉到冷,冷得像死亡,身体开始颤抖,像秋风中的落叶,无法控制。
呼吸也变得困难,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有刀片在割她的肺。胸口开始疼痛,那种痛深入骨髓,接着身体剧烈抽搐,就像被电流穿过,无处不在的痛苦让她无法思考。
她想要呼喊,但喉咙像是被堵住,只能发出微弱的沙哑的声音,眼睛也开始模糊,世界变得灰暗而不真实。
她向后倒去,心中充满绝望的时候,另一个张晓菲接住了她。
她当时甚至还想,幸亏有个人在身边,幸亏有另一个自己在身边。
另一个张晓菲一直在哭,扑上来紧紧抱住她,一直努力想要让她更舒服一点:“别怕,别怕,我在。”
在视线模糊,陷入黑暗之前,她都在想,等我醒过来,要谢谢她。
然而,等她醒来的时候,没有看到另一个自己。
一个漂亮的女人遗憾地告诉她:“你被另一个世界里的自己杀害了。”
原来自己在意识不清的时候听到的那句话是真的,那个声音一直在说:“对不起,对不起。”
在回收站这两年,她一直想不明白,她到底觊觎自己什么?
所以,她决定要找到她问清楚。
问清楚,然后夺回自己不那么快乐的人生。
宙带着张晓菲“降落”的地方,不在A市。
张晓菲一看清四周就愣住了。
“知道了,”一个撒娇的声音响起:“明天就回去。”
张晓菲猛地回头,方铭也听出了那个熟悉的声音,扯了扯宙的衣服:“是她。”
另一个张晓菲正扶着一个上年纪,行动略微缓慢的女人,沿着小区的健身道慢慢走过来。
“你别嫌我啰嗦,”女人略带疲惫的声音轻叱:“我还不是为你好。”
“是是是,我知道。”冒牌张晓菲示弱地投降:“公司最近搞的联谊我都积极参加了,只是最近工作有点忙,等忙完这阵子……”
“唉,你这孩子,就是太挑了。你看你年纪也不小了,再过几年就是高龄产妇了。”女人越说越忧虑。
冒牌张晓菲笑道:“妈,现在都什么时代了,人家60多都还有生孩子的呢。”
她们走到张晓菲身边的时候,张晓菲稍微侧身躲过了两人的视线,冒牌张晓菲似乎顿了一下,但又若无其事地扶着妈妈朝前走:“晚了,天气有点凉了,咱们回去吧。”
张晓菲没有追上去,而是坐在长椅上,静静地看着两人消失的位置。
方铭虽然有点着急想问,但知道问也没用,宙不会帮他打听。
不一会,冒牌张晓菲又出现了,她径直走到张晓菲的面前,说:
“又见面了,平行世界的我。”
冒牌的张晓菲丝毫没有作为一个罪犯被抓住的慌乱,而是平静地坐了下来,跟她的受害人并排靠在长椅上,看着天上的月亮。
“听说彗星来的时候,平行世界的人会相遇。”
张晓菲也很平静:“你一直记得我们上一次见面吗?”
冒牌张晓菲摇摇头:“刚才见到你的时候,就都想起来了。”
她夸张又遗憾地叹口气:“原来这两年,是我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