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渐渐哭不出声音了,只紧紧握住那只冰冷的手瘫坐在地上。
两个警察这才靠近陆合予伸手扶起他,请他不要哭了。
陆合予勉强站直身子,因哭到竭力而打冷颤,“我、我能带走他吗?身后事总要处理。”
“您现在还不能带走他,要等几天。”
“为什么?”陆合予嗓子有些沙哑,眼睛已经哭到红肿。
“法医还要进行尸检,以便——”“尸检?”
陆合予愣了一下,“你们要切开他吗?切开?”皮肉被刀子划开?这得多疼啊……
他迟钝地想到小愉哥哥怕疼,几乎是立即挣开两人的手臂,跪伏在地上恳求:“你们不要切他!他怕疼!他说过他怕疼,不要切他。”
眼泪再次大滴落下,陆合予紧紧趴伏在地上,任由眼泪沾着灰尘黏在脸上,“他怕疼,你们切我吧!我不怕疼!”
他一遍又一遍重复,“我不怕疼、切我吧!”
切我吧,把我切开,别切他,他怕疼,如果非要把他切开,那把我也切开吧……
把我们……缝在一起。随即陆合予支起身子抓住两人的手急切地道:“你们也切开我,然后把我和他缝在一起!这样总行了吧!”
“把我们缝在一起吧!”
“您先起来。”两人手忙脚乱扶起陆合予,拉到走廊里劝他想开点。
陆合予膝上和袖上都沾了尘土,脸上灰尘和泪水像在和泥,狼狈不堪地依靠着墙,愣愣地看着面前两人嘴一张一合,他什么都听不见。
“陆少,您看开点,人死不能复生,但活着的人一定要珍惜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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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孽
“少爷!少爷!”管家匆匆赶来,将手中电话递给陆合予,“陆先生请您接电话。”
两个警察松了口气,急忙躲远了。
陆合予愣了愣,他忽然又能听到声音了,对,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做。
“陆大少爷,你做什么呢?”陆渊笑哈哈地关心陆合予。
“爸,我想死。”陆合予抹去眼泪,十分平静地表达自己的诉求。
“你说什么傻话?我告诉你,你安叔叔同意了,把你那小情儿的哥也送你了。”
陆渊只当陆合予犯傻,这孩子总这样,心病难治,所以他才这么着急想要儿子,万一陆合予倒了,陆家不至于垮塌。
偏他这儿子那么优秀,做什么都一把好手,所以陆渊还是很在意陆合予的。
“哦,爸,您给我套层新皮吧,我有点事想解决,再让齐叔帮我个忙。”
“你看着办吧,爸相信你。”陆渊并不对他多过问。
“嗯,挂了。”
陆合予觉得自己一点都不伤心了,他还有更紧要的事做,“小愉哥哥的后事交给你处理,我好累。”
管家点点头,“好的,那让司机送您回家歇息吧。”
“不,我要去找人。”陆合予有些怔愣,转身往外走。
去哪儿?找人。
找人?谁?
陆合予像无头苍蝇,转了半天才走到警察局门口,他呆呆地坐在花坛上,盯着地上的蚂蚁发呆。
我该干什么?我要干什么?我能干什么?
刚才的伤心流泪,似乎是他做的一场梦,他像是在梦中丢失了三魂七魄的痴傻人。
他就在花坛那坐着,坐了整整一个下午。
直到夜幕降临,有人走近呼唤他的名字,陆合予才茫然地抬起头:“你在叫我吗?”
“阿予,你还好吗?”那人伸出手。
陆合予抿了抿唇,摇头道:“我不知道。”他皱眉看向三人,“你们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张不凡凑近蹲在陆合予身边,低声问道:“你还记得别的什么吗?”
“我……我记得、明天是安安的生日。”他颦眉,抿唇道:“可我和安安、他是个坏小孩!我讨厌他。”
陈余笑了笑,再次向陆合予伸手,“阿予,你不冷吗?你脸上怎么脏兮兮的,像小花猫。”
陆合予垂眸打量了一会儿伸过来的手,小心翼翼地捏住对方的手指,“谢谢,我突然感觉冷了,我好饿,我看不见自己的脸。”
陈余几乎要压抑不住心底的兴奋了,阿予!他们又可以拥有他了。
就像当初遭受安羽信的背叛一样,陆合予失去了安愉星,变成了正在蜕壳的螃蟹,脆弱到必须由软弱可欺的阿予主导身体。
“跟我们回家吧,阿予。”
三人带着陆合予上了车。
陆合予偎在陈余怀中,小心翼翼向张不凡伸出了手,“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张不凡忙握住陆合予的手,凑近把人抱在了腿上,“见过,你把我忘了?我要罚你。”
“不要。”陆合予抱住了张不凡的脖子,闭上眼睛靠在了他怀里:“我好饿、好困、好累,你不要打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