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珊的最后一句，让安东尼沉默了。
因为这是事实。
母亲孕后期，他确实鲜少能够见到母亲，只当是父亲怕自己担心，可是现在想想，他不让自己去见母亲，也不让自己去见安东尼娜，其实这一切，都是父亲的计划。
“轰隆”几声，安东尼觉得自己头顶雷神阵阵。
他笑了，笑的荒凉，笑的无助，佝偻着身体，无助的捂住脸，压抑的笑声，逐渐变得狂放……
“所以，我才是那个笑话。”
安东尼越笑越夸张，最后直接坐在地上，仰头，望着天顶，看着繁杂的雕刻装饰，看着这奢华的一切，越看，越模糊……
南芷一言不发，看着因为知道真相崩溃的安东尼，其实并不意外。
她对伯爵说过，安东尼知道这个真相会受不了。
正如夫人如果有一天知道真相也会受不住。
伯爵那个时候对她说，能瞒一天是一天，他希望看到自己的妻儿圆满，自己的一辈子也就幸福了。
那个时候，伯爵的表情，是她见过最幸福的表情。
伯爵其实心里也很清楚……
真相往往是最残忍的，但是每一个人都愿意沉浸在自己的幸福里面，他们都希望沉浸在幸福带来的假象里面。
可是最终，泡沫碾碎，带来的是崩塌的毁灭。
随着彦彦长大，夫人始终坚持更换继承人。
到此，伯爵和夫人产生了分歧。
“夫人坚持要更换继承人，伯爵自然不会同意，甚至没有让孩子入族，渐渐地，夫人也开始怀疑，再后来，催眠效果越来越弱……”
苏珊再开口，目光划过窗外月色，扯唇道：“终于，终于有一天，夫人想起了一切，然后接受不了，彻底的倒下……”
此刻，听到这一切的安东尼的表情已经彻底的麻木，拳心缓缓地松开，就像是一具垂老的躯体，一动不动，维持着无知觉的姿势……
然后，近乎绝望的声音，从他的嘴巴里飘出——
“所以，一直以来的笑话，是我自己。”
第392章 还是个孩子
全场沉默了。
就连苏珊，这个时候也没办法安慰眼前的少年，看着安东尼痛苦绝望的表情，除了无奈只有悲悯。
她当然清楚真相对眼前少年的残忍，迈着缓重的步伐，走到安东尼的面洽，低头，看着已经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情绪的少年，最终，她只能伸出手，说一句——
“少爷，伯爵从未这么想过。”
伯爵一直都将安东尼当成自己的亲生孩子，不然也不会拒绝夫人的提议，不过他也没有想到，夫人竟然会知道真相。
苏珊不忍，可是手快要碰到安东尼的时候，却被对方突然激动地挡开。
“不是的，我就是个笑话，我没有资格拿到继承权，这家业谁爱要谁要，不是我的，我做的这些事情，能证明什么，证明我才是那个野种！对不对！”
苏珊踉跄一步，却哑口无言。
看着激动的少年，却不知道怎么安慰。
而此时，有人动了。
“站起来。”
清冽的声音，让安东尼狠狠地震了一下，视线凝，只见南芷的视线投递过来，面无表情，如冰霜的面庞，让安东尼心绪乱了几分，可是理智却稍稍回笼。
他望着南芷，南芷的眼神没有一丝温度。
却也没有悲悯。
平静。
平静的像一潭湖水。
“我……”
“知道为什么伯爵大费周章，立下这一份遗嘱吗？”
她说。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安东尼怔了一下，一坐一站，他从气势上就输给了眼前的女人，在南芷凛冽的目光下，他几乎是顺着女人的问题本能摇头。
“不错，诚实。”
南芷敛眸，罕见的扯了扯唇角，看着安东尼茫然的脸，总算是露出了今晚上第一个轻松的笑。
抬起手，她指了指上方。
“因为，伯爵也不相信，你有能力继承他的家业。”
一句话，刺痛了安东尼，原本黯淡的眼神更绝望。
可是下一秒——
“但是，伯爵还是想要赌一把。”
南芷话锋一转，微微弯曲了背脊，盯视过来，“伯爵希望，他的孩子，可以完成他的期待。”
安东尼肩头抖了一下。
“他，他的……孩子。”
安东尼几乎是颤抖的伸出手，缓缓的指向自己，哪怕是这个时候，也不敢相信，南芷口中的话。
泪水不争气的滑下。
“不可能……”
南芷：“有什么不可能，你不是伯爵的孩子，但是你是伯爵最爱的女人的孩子，伯爵说过，你承载的或许不是他的希望，但是你承载了夫人的希望，你母亲的希望，他希望自己的家产，被自己最爱的女人的孩子继承，发扬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