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蕴抬手,想要握住头发却晚了一步,好在她看到了掉落在一旁的那根带血发簪。
她身子往前探去捡起,余光瞧见苏明樟正直直盯着她看。
“非礼勿视,相爷可否先别看。”
女子散发如散衣,在外散了头发是极丢人的,男女间不成文的说法:女子散发的姿容只有丈夫可见。
苏明樟听了也没说什么,转头撩起车帘看向外面,车外月光从窗中漏了些许进来,洒在了他半侧脸上,将他勾的如不染红尘的谪仙。
江蕴用袖子擦了擦发簪,也顾不得嫌弃,就抬手用它将头发草草盘了一下,然后端端正正地跪好,道:“相爷,今夜之事有点复杂,我细细……”
苏明樟回过头,毫不留情的将她的话打断,自顾自道:“你散发的模样,初见时我就看过了。”
但他刚才还是乖乖转过头去。
江蕴:“……”
她知道,但能不能不提。
她那时比此刻还狼狈千百倍,生死不定又中情药,手里也没发簪,实在顾不上头发,已经失礼过一次,之后就更要避免不是吗。
但她哪有资格教苏明樟做事?只好假笑一下,道:“相爷记性真好,奴婢都不记得了。”
苏明樟也不跟她扯,转而故作揣摩道:“今日……是府里生活太乏味,想要出来找刺激?”
第33章 看来你很喜欢在我身边当差
江蕴本想好好解释,然苏明樟这样的问话方式,让她一时语塞。
她无辜眨了眨眼,笑道:“在相爷身边当差,哪有乏味一说?”
苏明樟似笑非笑,“看来你很喜欢在我身边当差。”
她喜欢个鬼。
都差点要被人卖到青楼里去了。
江蕴心口不一道:“自是十分喜欢的。”
苏明樟道:“若不是为了找刺激,那是为了学艺?”
江蕴:“……”
醉花楼里,学的那叫个什么艺?
江蕴想,估计是她捅娄子太频繁,苏明樟在生气,才故意句句话刺她,不听她好好解释。
但她再不解释就快要憋死了。
于是江蕴不得不先认错道:“相爷,奴婢闯祸,奴婢知错,请相爷责罚。”
果然苏明樟又让她归纳,“犯了什么错?”
江蕴想说错在出府,但她又心有不甘,那分明是阿椿的错处,于是她磕磕巴巴半天,答道:“跳楼。”
……
苏明樟默了一会儿,道:“再具体一点。”
江蕴:“跳醉花楼。”
她这番乱答过后,根本都不敢看苏明樟一眼。
但她似乎歪打正着说对了。
她这一跳,明日洛阳怕是要遍传,一醉花楼女子跳入苏相车中,且还被苏相收了去。
苏明樟道:“这很影响我官声。”
他一本正经的说这话,江蕴莫名觉得好笑。
苏明樟还在乎官声。
他有官声吗?
以前江太傅大张旗鼓地传播他“奸相”的名声他不在乎。
后来不知哪里传出来过,说他这年纪不娶妻身体怕是有问题,他也未在乎。
现在他说他在乎官声,江蕴怎么感觉半点也愧疚不起来。
苏明樟察觉她用力抿着嘴角,好像在憋笑,便问道:“很好笑?”
江蕴摇头,胡诌道:“奴婢只是觉得,此事其实是好事。”
苏明樟道:“说来听听。”
江蕴道:“相爷不是很乐于气太后和江家嘛?您想,这江二姑娘马上就要过门了,结果传出去您半路捡了个青楼女子回家,是不是能将江家气死。
且,不仅能气江家,还能气太后和静兰公主,公主让江二姑娘嫁来,本就是为了防止相爷再有旁的新欢,可这事一出……”
江蕴说着说着,嘴角都快要咧到耳根子了。
只要想着那些曾害她的人,会被她闹出来的这场乌龙给气到,她就克制不住地开心。
苏明樟垂眸,见她说着说着把自己说乐了,竟然也轻笑了一声。
江蕴听到他笑,觉得很不真切,抬眼想确认一下时,那点笑意已经消散的无影无踪。
苏明樟自己都惊讶,方才怎会想笑,是觉得她说的对,还是觉得她说的有意思。
他分明记得,自己方才听到她喊声时,看到她出现在醉花楼二楼的窗口时,分明时很生气的。
当时到底在气什么?
苏明樟有些神游,又过了少顷,他似乎想起来了,淡声问江蕴道:“你跟程风关系很好?”
江蕴顿了一下,道:“没有啊。”
苏明樟道:“那跳楼之前为何喊他?”
江蕴道:“想让他接住我。”
苏明樟道:“他接与不接全由我做主。”
江蕴沉默。
她当时看见程风就喊程风了,没想太多,她抬头看去,苏明樟微垂的眼眸逆着光,看不清喜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