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太傅这样讲,除了不想让卢太医真的去医治那几人以外,他自己心中也真的是这般想法。
皇家的东西,与那些草民的本就该分开,别说是皇家了,就是他这样的官员,也该跟平头百姓分的明明白白,不然他费尽心思地一路往上爬是为了什么,为了和草民们同流合污吗?
人往高处走,当官的哪个不是这样?他们已经为百姓做了太多,在吃穿用度上高他们一等,那是理所应当的,任何时候都不该自降身份。
卢域这样的一等御前太医,去给半死不活的草民医治,说出去都像个笑话。
平南帝听了他的说词后,震惊了一秒,本想发脾气,但突然又将所有话咽了回去。
太医是御用的不错,但关键时刻去救治百姓,怎会有丢了皇家颜面一说?
百姓亦是他的百姓啊。
只是平南帝心知,即便是训斥他几句,他改口认错,也绝非是真心的,正是因心中所想大不相同,先帝在位时他才会看江太傅不爽多年。
身为帝王,也是没有真正改变一个人的本事的,尤其是这种活了几十年,早就有一套自己的思维的老家伙,更加的听不进话。
他丢下一句:“朕倒是觉得有你才更丢皇家颜面。”
“啊?”
江太傅下意识地惊讶出声,平南帝未理睬,喊小太监去叫来卢域。
“你且候着,待卢域来了,你同他一起再去。”
“皇上……”
“太傅这是要抗旨?”
“不敢。”
当今皇帝过去是亲王时领兵统帅惯了,说话中气十足,发起怒来比先帝要吓人,江太傅一听这语气,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
那几个诬陷萧门的,自然都是受了威胁的,为了全家的命他们才那般说,江太傅想着,即便卢域神医仙手能救下一两个,也不会露什么破绽。
这件事他不说了后,开始转移话题,“皇上,臣遵旨,臣等下就带卢太医快马加鞭赶过去,只是臣有一提议,能否将苏相带来的萧门门主等人先交来刑部看管,不管怎么说,萧门嫌疑很大,若是将他们看管起来,也算是先给百姓一个交代。”
这是太后的意思,江太傅虽不知为何,但只管照做。
苏明樟道:“太傅是觉得我相府没有将他们看管严实,以至于让他们出去做了这些?”
“绝无此意!”
江太傅道:“臣这是怀疑是萧门其他余孽所谓,毕竟整个门派,人数谁知有多少,苏相带回来的不过是门主已经重要的几人,但若是他们因此怀恨在心,在来洛阳之前,就已经授意他们手下做出此等丧心病狂之事呢?若真是如此,将他们关押到刑部,也算是一个警示,让下面那些人不敢再随意下手。”
说实话,太后给他的这个任务真的并不容易,他说完这一通,都觉得自己扯淡的功夫还是精进了。
苏明樟隐隐听出有几分针对萧门的意思。
他将萧门门主带来,是接了圣旨去办差的,萧门门主虽有些不情愿,但也还算是配合。
他又不是将人当作匪徒五花大绑来的?
说是关在相府,实际上又不是真当作罪人关在牢中,只是该审的还没审,不得自由而已,又没渴着饿着人家,何来那样大的怨气,在洛阳闹上这么一出?
平南帝看到苏明樟不言,但似乎又在沉思什么,便道:“苏相以为如何?”
江太傅生怕他开口反对,然后皇帝与他一个鼻孔出气,便忙转移话题道:“苏相与我差不多时来,是有何事还未说呢,是臣不好,耽误了时辰,苏相有何事,请讲。”
苏明樟原本确实想与皇上商议屠杀案,但此时他却觉得没有必要了。
“请安。”苏明樟道。
这话很明显是在堵江太傅。
江太傅有些被下了面子,道:“出了这样大的事,你心中却只有请安,此不是为臣之道。”
他摆出一副好为人师的态度,就这句话而言,他自是觉得占理,也就难得能在苏明樟面前摆了点架子。
这句话苏明樟自然是不好反驳,但却能让他顺着往下。
“太傅所言不错,那臣便也为此事效力,等下跟着一同去刑部看一看。”
江太傅:“……”
他拿苏明樟当瘟神,自然不希望他跟去。
他只会坏他的好事。
“苏相手中似乎还有不少事务。”
苏明樟道:“府中内务,该处理的人已经处理了,刑部尚书想必最迟明日就能审出结果来,宋珩一事很快会有定论,另外就只剩下萧门的事,但介于太傅想把人要走,所以我此刻跟太傅一同去刑部看一看,也是应该的。”
他满篇的话都是顺着江太傅先前的发言而说的,江太傅动了动嘴,一时不好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