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页,画面被浓重的绿意晕染,枝叶层层叠叠,杂草丛中,奇异地长出一朵白色小花。这朵花很奇怪,它称不上美,甚至茎叶歪歪扭扭,顶着个半开未开的花骨朵,莫名有些滑稽。
“一开始,”宁柚垂下目光,轻声地念,“辛西亚不知道,自己是一朵玫瑰。”
“它想,它可能是一棵树。”
“它会长出挺拔的树干,茂密的叶子,还会结果子,分享给森林里所有的小动物。巨大的树冠,能够挡下所有的暴雨和烈阳。”
“渐渐地,它发现。”
“它的身体瘦小,长不成树的模样。”
“辛西亚想,它可能是一株草。没关系,在森林里,数不尽的小草,都是它的朋友。”
听到这里,小虫崽忍不住插话。他趴在宁柚身边,指着绘本:“可是,它也不是一株草。它有花苞——我知道!小草是开不出花的。”
“后来,它长出一个花苞。”宁柚念道,“它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散发出迷虫的芳香。可那个时候,它仍然不知道,自己是这片森林里唯一的花朵。”
“直到,”他声音一顿,“直到一个虫,把它摘走了。”
宁柚翻到第二页,画面骤然一变,空荡荡的背景下只有一个柱状的玻璃皿,那朵奇怪的花骨朵被移栽进去。
它开始舒展叶片,花瓣也微微展开一隙,像是在睡梦中安静地呼吸。
“这是什么地方?”兰若问。
“这是……”
宁柚还未开口,房间传来访问铃的声音。他的终端连接大门,皱着眉头打开查看,究竟是谁,这么晚,竟胆敢叨扰他的睡眠。
看到门外的熟悉的虫影,宁柚满头黑线。
真无语!
不是已经设置了最高级别的防卫吗?!连一个军雌都防不住……还是说,故意给他放进来。
雄保会那群虫,不会误会了什么吧。
“若若,今天已经很晚,就在我这里睡下吧。”宁柚倒腾出一床小被子,扔给兰若,“明天再继续念故事。我有点事,下去一趟。”
“什么事吖?”
“麻烦事。”
宁柚随便披了一件外衣,抓着扶手蹬蹬跑下去开门。
门外,安格塞斯一身正装,规规矩矩立在那里。看到宁柚出现,他抬起头,望向小雄虫那一眼似乎十分平静,身体却先一步动作:“柚柚……”
他刚迈开脚步,就被宁柚叫停。
“别过来,有话在外面说完。”宁柚道,“难不成,你想进来?我房间有虫在。”
安格塞斯身体一僵,声音有些难以置信:“是……是谁?”
“和你无关的事情,少问。”宁柚慵懒靠在门边,对他爱搭不理地抬起眸子,“你是不是干坏事了?”
“我总觉得,你……”
安格塞斯默默地站在阶下,表情如常,看不出情绪。
宁柚狐疑地打量他,猫儿似的闭上双眼嗅闻,辨别空气当中是否有不和谐的味道,比如说血腥。
然而,半晌过去,他什么也没闻到,反而发觉自己身上的信息素香还在微弱地溢出。
他睁开眼,再度望向台阶下的军雌。
明明对方身上并无异样,可他就是觉得,这虫一定在外面做了什么见不得虫的事情。
“我没有。”安格塞斯低声说,“我是……我是来见你的。”
他身上的气场柔和下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和宁柚说话的时候,已经习惯性敛去锋芒,收起压迫,好像变成一把钝刀,不痛不痒地在边界试探。
宁柚别开目光。
“不是下午才见了吗。”
“下午,没来得及。”安格塞斯说,“柚柚,对不起,我来晚了,让你受委屈。”
“我不会原谅你。”宁柚望着他,“别指望一句道歉解决事情。”
解决……什么事情?
难道是考虑他的事情?不,宁柚的房间里已经有别虫,那么定不是那个意思。或许,宁柚还在生他的气,他又惹了宁柚生气,没有跟别虫竞争的资格。
安格塞斯沉默地想——要么,让那个虫消失。
但宁柚不会愿意的,他立即否定了自己。
却还是不甘心道:“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
“但是柚柚,我想……”
“我想抱你。”
“我们也很久没见了。但,你和赫尔纳多·卡泽说好久不见时,和他拥抱过。”
宁柚:“……”没记错的话,这是在他离开庄园那天的事情。
这虫不会一直在惦记这茬吧?!为了抱他,才坚持不懈地找上门。
“赫尔纳多是我的朋友。”宁柚冷着脸说,“我讨厌你。我们的关系连普普通通都算不上,凭什么给……凭什么和你抱?”
安格塞斯:“如果你说的‘朋友’,是向你申请约会的关系,那么我也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