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莞下意识咽了口唾沫,“祝总,到小区楼下了……”
祝谨宸面无表情直面苏莞的心虚,“你这叫醒服务挺特别。”
苏莞连忙解释,“路灯太暗了,我没看清楚地上的石头……”
祝谨宸默不做声解开安全带。
苏莞没话找话,“明天还要出去应酬吗?”
祝谨宸不可置否。
苏莞又开始献殷勤:“那我给你当司机。”
祝谨宸已经开了车门,一只脚迈出去刚落在地上,又顿住,“公司后面有个院子你知道吗?”
苏莞不明所以,只点头。
祝谨宸慢条斯理弯腰下车,“没事儿开着车去院子里把科目二再练练。”
苏莞默了一秒。
祝谨宸已经下车,然后“砰”地一声把车门关上了。
当天晚上,祝谨宸给冯明打了个电话,问冯明最近顾安衍是否有把祝氏集团的业务拓展到D市,但冯明说没有。
冯明一直关注着顾安衍的一举一动,所以,像是明面上的业务项目,冯明不可能有疏漏。
冯明说顾安衍现在的主要业务发展方向还是在E市和A市,而且手上的工程除了祝董事长授权的之外,也大多还是当初祝谨宸在总公司时留下的未完成的工程。
冯明问祝谨宸怎么?
祝谨宸没隐瞒,直接说了晚上在D市遇到了顾安衍。
冯明闻言谨慎询问祝谨宸要不要去查,但祝谨宸想了想说算了。
不打紧的小事,也没必要草木皆兵。
祝谨宸继而又将林鹤想要合作电子科技的事情告诉了冯明,让冯明抽个时间再转告给顾安衍。
冯明觉得如果给林家和顾安衍搭线可能会对祝谨宸不利,但祝谨宸不介意这些。毕竟自古商人聚利而来,利散而去,本来也没有什么永远的朋友和永远的敌人。而且林家是正经商人,如果能与顾安衍合作成功,受益的也有祝氏集团,至少,在短时间之内,没有坏处。
祝谨宸跟冯明打完电话后便去浴室洗了个澡。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势不大却很连绵,雨珠迸溅在瓦檐上,滴滴答答地响。
而在这雨幕之中,顾安衍的车一路开往D市的郊区。车子没行驶多远,雨势转而倾盆。雨水浇在挡风玻璃上形成厚厚的水膜,被雨刮器刮去后又迅速聚拢,阻挡了视线。
顾安衍的车速很快,但稳。他沿着公路驶向泥泞,路逐渐颠簸,地方越来越偏,最后停在了一处废旧工厂的门前。
周遭十分安静,只有落雨击打在车身和玻璃上的声音。良久,在路边又一辆黑色的轿车行驶过来,然后稳稳地停在了顾安衍的宾利车旁边。
黑色的轿车并未熄火,驾驶室的司机撑伞下车,怀里抱了一个不算大的方形木盒。
顾安衍将驾驶室的车窗全部落下,那个司机将木盒透过车窗递给顾安衍,顾安衍接过去,什么话都没有说,然后又将车窗玻璃升了上去。
司机便又返回车子,十几秒的时间,司机踩油门开车离开。
外面的雨声未曾止息半分,反而愈演愈烈,远处枝繁叶茂的墨绿色树木被大雨浇注得倾斜摇晃,似乎随时都会拦腰折断。
顾安衍坐在车内静默了许久,他双手将木盒的盖子打开,里面是一个白色的骨灰盒。
顾安衍看着那个骨灰盒,眼底的波澜微起,但一秒却又平复。他继而将木盒的盖子合上,发动车子驶离了郊区。
他并未返回E市,而是连夜去了一趟J市。J市的路途遥远,顾安衍冒雨开了一整夜的车。
他抵达那座J市的荒山时已经是清晨,雨未停,下雨路滑,山体更滑。
顾安衍将车开到半山腰,再往上就没路了,车子开不到山顶,只能步行。顾安衍便抱着那个木盒子下车,没撑伞,就那么徒步冒雨爬上了山顶。
山间被落雨侵蚀,青色的雨雾弥漫,顾安衍在漫无边际的雾气深处,混沌而又模糊。
他将手里的木盒盖子打开,然后又将骨灰盒的盖子打开。他站在山顶,将骨灰在雨中抛撒,灰色的粉末未曾落地便被雨水浸湿,然后混着雨水消融,顷刻间就在泥土中消失地无影无踪。
顾安衍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甚至没有一丝起伏。他目空在黄棕色的土壤,有风从西南的方向刮过,风略过他的眼眸,偏执而又阴暗。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祝谨宸依旧跟林鹤混在一起花天酒地。但原本那天晚上祝谨宸在慈善晚宴与韩总和华侨约定的饭局,到最后却只来了韩总一个人。
按照韩总的说法,华侨有事已经回缅甸了,等下次有机会来D市,他再请祝谨宸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