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董事长沉了声音,“等你爷爷的葬礼过后,你就调任到D市的子公司去,至于你在总公司负责的那些工程,抽个时间交接给你大哥。”
祝董事长撂下这句话,直接起身向二楼走去。
这就等于挑明了告诉祝谨宸,他已经被赶出了祝氏集团的权利中心。而那个所谓的D市的子公司,甚至不如E市的子公司,几乎算是个空壳,祝谨宸过去任职,什么业绩都不会有。
祝谨宸没来由嗤了声,有过堂的风吹过,稀释了他的声音。他毫不在意,抬脚迈步向灵堂的方向走了过去。
窗外下起了雨,不过三五分钟,滂沱的雨势轰鸣而至,低矮的天际像泼了一匣浓墨,急速变幻的云卷挟着雨丝砸落在窗柩,纱帘在电闪雷鸣中肆无忌惮摇曳。
祝谨宸走进灵堂焚了三炷香插入积了厚厚一鼎香灰的香炉内,烟火味弥漫散在屋子里,白蜡还有少半截,火苗时隐时现,映衬着祝老爷子的遗像。
这时顾安衍从外面走进灵堂,他与祝谨宸都是孙辈,按礼数应当一同守灵。
祝谨宸听到脚步声并未转身回头,只依旧看着祝老爷子的遗像。
顾安衍走到遗像前也焚了三炷香,但他并未鞠躬,只那么随手将香插在香炉。
祝谨宸好笑瞧着,“没有外人在,大哥这是连表面文章也懒得做了。”
顾安衍闻言看向祝谨宸的眼睛,里面没有半分悲伤难过。
顾安衍继而从口袋里拿出烟盒,但并没有立刻打开,而是用手指在金色的烟盒商标上抚摸着,“任何事情,只有做给活人看才有意义。”
祝谨宸不可置否。
顾安衍摸了根烟叼住,点燃时候抬眸看向祝谨宸,“听说你对老爷子的死有异议,查出什么结果了吗?”
祝谨宸似笑非笑,语气意味深长,“大哥希望我查出来吗?”
顾安衍掸烟灰,烟灰落地,在灵堂中飘散,“我希不希望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祝谨宸闻言深邃的眼窝弯了弯,“上次在J市,大哥你跟我说,有些事情如果我肯将自己置之度外,你不会将我算进去。这话还算数吗?”
顾安衍说算数。
祝谨宸又道:“既然如此,大哥把苏莞安排在我身边是什么目的?”
顾安衍立在原地注视指尖燃烧的雾霭,半晌没有吭声。
祝谨宸懒散倚着墙壁,“苏莞在我身边的时间不短了,但她从未向大哥提供过我的任何信息。要说她是大哥你的眼线,那这样的眼线也未免太过没用,但要说她不是大哥的眼线,那么,她为什么非要待在我身边?”
顾安衍将烟蒂扔在脚边踩灭,语气凉了几分,“你心知肚明,没必要问我。”
祝谨宸的眼眸顿时黯了几分,“大哥你这是良心未泯还是别有用心?我突然很好奇,苏莞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顾安衍却不再说话。
香炉内的三炷香已经差不多燃尽,正苟延残喘的发挥着最后一丝余温,顾安衍走过去,从塑料袋中重新抽出三炷新香,对齐香头竖在火苗上续燃。
祝谨宸凝视他的背影。
顾安衍抬头看着祝老爷子的遗像,往生香缭绕的白雾将祝老爷子的遗像变得模糊,看上去不那么真切。
顾安衍淡漠开口,“老爷子自认为看透了一切,但其实什么也没有看透。但有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要比知道的太多更有益处。”
祝谨宸默不作声抬眸看了眼祝老爷子的遗像,一剂闪电从天空劈下,晃过那遗像上的脸,像一潭晦暗的湖泊,诡谲莫测又深不见底。
祝老爷子的葬礼定于三天后早晨八点钟整,在A市的第五殡仪馆的吊唁厅举行。他去的突然,所有得到消息的人都无比惊讶。
葬礼低调从简,曾经叱咤商场的人物一切都将化为尘土灰烬,慢慢被淡忘于岁月的长河。
巨大的灵堂内,所有人都面色沉重。男眷一言不发,女眷掩面而泣。
吊唁厅外铺陈着十几米长的黑色地毯,经过地毯有三道门,正门走亲眷挚友,左偏门走官,右偏门走商。两边空场摆放着官商名流送来的不计其数的花圈,一层一层地重叠交错。
祝董事长位于灵堂最中间的位置,顾安衍和祝谨宸依次靠后站在他的一侧。他们都穿了黑色正装,吊唁的人鞠躬送别后,他们再与祝董事长一起对来宾还礼。
简家作为祝家的准亲家自然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