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怎么说也会超过一顿饭的时间,怎么说也会超过一顿饭再回到家的时间,怎么说也会超过一顿饭回家,冲个澡,换一身得体一点的衣服,拖一下地板,擦一下桌子,看一会儿电视节目……
从下午直等到夜里,手机没有动静,门没有动静,盛妍靠在沙发上越靠越舒服,越靠越沉,门上有人进来她也没听到。
电视节目空响着,沙发上的人穿一身整洁的家居服,双脚好好放在地上的素色格子拖鞋里,身体软靠在沙发抱枕上,双眼紧闭。
进来的人将一个黑色背包轻放在沙发边,手臂上的单薄外套顺在背包上,风尘仆仆,但低眼放完东西后抬起来的脸英俊依旧。
头顶的灯光将他头发的阴影落下,高挺的鼻梁骨的阴影落下,这张脸棱角分明,干净漂亮。
他在盛妍脚跟前蹲下来,眸子里的疲惫早在进门前就消融了。门口监控上的小纸片在他手指上,他将它贴上盛妍的额头。
额头上的一摁让盛妍睁开了眼睛。
灯光慢慢流淌,两个人隔着一个呼吸的距离静默对视几秒后,司辰没有放下的手指从盛妍光洁的额头上缓慢挪开,挪向她梳到额边的那簇刘海盛妍才抬手打开了司辰的动作。
几个月不见的人没有距离感地蹲在面前,但盛妍原来准备的优雅年长的姿势没了,优雅年长的态度没了。额头上贴着她不知道的东西,打开、躲着还抵在跟前的人尽量让自己坐得端正。
“回来了怎么不出声?”盛妍把腿交叠了,还没忘了跷二郎腿应该把背脊打直,双手交握,手指架在一起放在一边的沙发扶手上。
盛妍是一本正经的,她希望以后都用这种态度跟这个人交流,但她不知道额头上的黑色小纸片和她的一本正经相撞就很滑稽。
司辰没有起身反而不嫌弃地就地一坐,嘴唇抿了一会儿,白白的牙齿撕了一会儿唇肉,还是忍不住地笑出声来。
“……”
盛妍眉毛皱着,冲澡后她脸上没涂一点脂粉,皮肤白白净净的,额头光洁漂亮,所以额头正中央那团黑色小纸片更是突兀。
司辰一直笑,是笑出声音的那种大笑。他一条胳膊撑的背后的茶几上,骨架端正的身体笑得发抖,身上衣服随着他的动作不停地滑过亮晃晃的光源。盛妍看着那些光源收了架在一起的手,收了二郎腿司辰还在笑。
“行了。”盛妍正色,对方还笑,“那你慢慢儿笑吧。”
盛妍在这儿等人,一等几个小时,此时此刻,算不上高兴,况且还有那么一堆的烦心事解决不了。跟前的人呢?她怎么看,她不知道。她想起一句俗话,也认同这种俗话:年纪小的人没有责任心。
盛妍冷着脸将屁股从沙发上抬起来,腿才发力膝盖被一只手掌摁住。
“好了,我不笑了。”
“……”
盛妍一把推开那只手。司辰倒也不生气,身上深色短衫光滑的面料随着他的动作滑着明晃晃的光。跟他的人一样,跟他的眼睛一样。
盛妍还坐在沙发上,对着这么个人,走到哪都能发光发热的人是一点好脸色没有。司辰从长裤口袋里掏了手机,坐上背后的茶几,对着盛妍拍了张照片。
“你干嘛。”盛妍皱着眉问,司辰不答倒漫不经心地揣了手机。再从茶几上探过身,长伸着手臂不顾盛妍的躲闪揭了她额头上的小纸片。
司辰坐回茶几,手指上捏着那个她用来贴监控眼的黑色纸片,嘴角勾笑。
“……”
坏蛋!
盛妍一撑从沙发上站起来,手掌一摊,“手机给我!”
“要手机干什么?”司辰弯腰将那小纸片揉进了茶几边的垃圾桶里。
“照片删了。”
司辰坐回来,摇头。
“……”
人坐着,脸抬着看她。好像瘦了,但一双眼睛跟从前一样亮,下巴更削尖,鼻梁骨更劲瘦。在左等右等等不回来人的时候她忍不住看了眼微博。人早不在南陲了,最后的足迹在北边。
瘦了,但好像更漂亮了,不是漂亮,是英俊,是一种即使在对她装傻也煞有气势的英气。
几个月的时间他一个人应该也过得很好。实际上他就是16岁刚来那会儿上哪儿也不是会受欺负的那种人,哪用得着她爱护。
盛妍眉心皱着,“那你把照片删了。”她好好说话了。
坐着的人眨了下眼睛,长睫毛浓密,使这双眼睛越发的幽深,“我本来就没几张姐姐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