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吃完,司辰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盛妍一个人在厨房里收拾。左手食指上划了一条口不说,手背上还烫了两个泡。
右手作主力,左手配合着,偶尔忘了食指上的伤,一下压到痛得她一抽。
天色渐深,到处都在响着零星的炮声,烟花声。
好不容易把厨房收拾干净回客厅,司辰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客厅里开着空调,高高大大的人就那样和衣蜷缩成一团躺着,修长的手指垫在脸颊边,睡得像个孩子。
盛妍站在门口呆着看了几分钟,底头看自己“腹背受敌”的左手,眼睛里一下就湿了。
盛妍没有叫醒睡得正香的人,自己进了卧室,拿了衣服去冲澡。
手指上的刀口沾了冷水疼,沾了热水也疼,沾了泡沫水更扎。
盛妍还睡自己的卧室,把司辰安排在外边的那间屋,已经在这儿睡了两个晚上的人还是说害怕,盛妍陪着在床头靠了很久才把人哄睡着回自己屋。
大城市是不允许随意燃放烟花爆竹的,宜安这样的小地方每年也会宣传一下禁止的事项,但一到半夜就家家户户都在放。
一个人的春节,还守什么岁。
临近12点的时候,盛妍已经睡得迷迷糊糊,爆竹声远得像洪水暴发的声音,近了就跟雷声似的,把人吵醒。
有院子的家,房间的门都是随手推上不上锁的。被附近的炮声吓醒,司辰就进了盛妍的卧室,一掀被子把盛妍抱住就打死也不肯走了。
“这只是在放鞭炮而已。”
“我害怕。”
“放鞭炮又不是打雷,又炸不到你身上。”
“害怕。”
“……”
怕黑,怕放鞭炮。盛妍睁着一双眼睛看着模糊不清的天花板,胳膊被司辰死拽着。司辰小的时候的确胆子小,刚来京都那会儿,天一黑就只跟着大人。
等外边的炮声从密集变得稀疏的时候,盛妍也懒得赶人了。
床也大,盛妍身子平躺着,身边高高大大的人侧着身子,将被子高高凸起,一双手还紧抱着她的胳膊。但两个人的身体中间,盛妍塞了一个枕头。
“不准挤过来,你挤着我了,就撵你出去明白吗?”
“好。”
“睡吧。”
“姐姐为什么不能每天陪我睡。”
“因为我是女生,你是男生。”
“为什么妈妈可以每天陪爸爸睡?”
“……因为妈妈是爸爸的老婆。”
黑暗里静默了一会儿,司辰又问,“要做什么才能有老婆?”
“……”
“我也想要一个老婆。”
“……老婆是要拿很多东西换的,不是随便什么东西,要最珍贵的最贵重的东西,你有什么东西能换老婆啊?”
后者不说话了,他当然什么也没有。盛妍将脸扭到了另一边,“行了,又问东问西,要是再不睡着也要撵你。”
“好。”后者赶紧乖乖地答,答完就紧紧抿住了红润的唇瓣。
两个人就这么睡着了,盛妍睡觉还算老实,最多转个身。但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是被又闷又热的感觉憋醒的。
司辰还睡得熟,一个人什么想法也没有了,睡眠质量自然就提高了。
盛妍睁着眼睛,眼底是模糊的一个人的脖子,脖子上清瘦的喉结一动不动。单薄的睡衣下光洁的胸膛轻轻地起伏,手臂搭在她腰上。
她放在两个人中间的枕头不知道去哪儿了。
盛妍愣着神很快从睡眼惺忪到完全清楚。
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是不是又被耍了?又有那么一瞬间,她宁愿自己是又被耍了。
但是她将自己挪出他的怀抱,把他的手臂从腰上拿开,后者只是呼呼大睡。
脸还是那张脸,五官深邃,英气俊朗。
可是眉眼是如此的舒展,只有一个真正无忧无虑的孩子才会睡得这么香甜。
大年初一过了杨禾就准备来宜安帮衬盛妍。自己的女儿生活能力如何,杨禾自然了解得比盛妍本人还要清楚。
但盛妍打算带司辰去平阳,遵照医嘱,器质性损伤可以通过医疗手段干预,后续的康复还要家属在医疗以外多作尝试。
杨禾毕竟年纪大了,盛妍舍不得拖着她一块儿折腾,就一个人开着车带司辰上路了,就当自驾旅游罢了。
两个人早上出发,准备了一堆吃的,天差不多黑了才到。
“你确定是这儿吗?”
“嗯。”
盛妍朝路边一幢黑漆漆的老式洋房里张望,她的问话让后者有点受伤。司辰从车子边离开,朝院子的大门上去,伸手就挪开了院子门口一个长满青苔的花盆,从下面摸出一把冰凉的钥匙放到盛妍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