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人群之后,穿着袭飞鱼服躬身行礼的,不是李行秋是谁?
所有人在看到身着赤红衮龙服的裴玉,都只觉得眼前挺拔俊美的青年今日似乎格外威严,也不知是他身份的加持还是这袭华服冠冕的增色,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股让人不敢直视的迫人威压,来自上位者的气势竟比灵武帝还压抑几分。
“免礼。”裴玉正色肃容,声音低沉,“今日一战,攸关天下。诸位可做好准备了?”
陈玄德不卑不亢道:“锦衣卫京中的两千人马已在御河集结,等候听调。”
卫秋鹤也道:“神机营镇守京中统共两千一百人,其中一千人已经听从末将劝诫,宣誓效忠殿下,正侯在御河西岸等候殿下旨意。”
“你的人手中可持有火器?”裴玉追问。
“其中半数人持有火铳,并两门铳炮可用于攻城。”卫秋鹤开门见山道。
在场的人都清楚,他口中的攻城,攻的就是皇城大门。
裴玉对于这个人数还算满意,他环顾四周一圈才又道:“如今,已经有三路援兵直抵京城,只等城内信号一发,便会分别从东南西三个方向攻城。届时,由陈大人、卫大人及李千户各率一队人马,从城内偷袭,与三路援军里应外合,掌控京城。”
被点名的李行秋意外地看了裴玉一眼,随后垂眸敛神,同其余两人齐声应道:“喏!”
“其余人等,随我与父皇去承天门,会一会那意图谋逆的罪人云承睿!”裴玉又道。
其余人也都连声应是。
离出发还有半个时辰,其余众人纷纷开始布置准备,唯独锦衣卫数人还留在原地。
裴玉抬眸看向陈玄德,面色稍霁:“绫丫头安全回府了么?”
陈玄德显然还没有适应两人之间身份的转变,愣了片刻之后才躬身行礼:“多谢殿下关怀,半月之前便已顺利回京,如今随她母亲回老家探亲,还未回京。”
裴玉颔首:“如此甚好。”
探亲是假,避祸是真。
不过陈玄德所处位置微妙,既被拉拢又被防备,将自己亲人提前送出京城也是人之常情。
云承睿虽然觊觎锦衣卫庞大严密的组织结构和信息网络,却也知道以陈玄德为首的锦衣卫不可能简单地就投靠于他,便一直将锦衣卫晾在一边,准备用自己的人手一点一点地代替锦衣卫。
不过他手下要处理的朝务太多,相较之下掌控锦衣卫反而是不那么要紧的大事,这事便也一直被搁置。
或许,也是因为西厂的人马和神机营总督司空远的主动投效让他信心倍增,故而对于锦衣卫也不再那么看重。
“殿下。”李行秋期待地看向裴玉。
裴玉递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记得本宫的话么?”
李行秋重重地点点头,裴玉对他说过的话,他每一句每一字几乎都牢牢地铭刻在心头。
“我说过,跟着我,不会让你吃亏的。”裴玉淡淡道,“此次能挣得什么样的前程,便看你自己了。”
他肯将一只重兵交给李行秋,除了对这个人的信任之外,也是了解李行秋的实力,更是要让所有人都看看,他裴玉绝对不会辜负这些死心塌地为他办事的人。
既登高位,必掌全局。
无论是有心还是无意,至少从此刻开始,裴玉的谋篇布局都已经拔高了不止一个层次,他的目光不再局限于锦衣卫一所之中,而是已经开始筹谋整个朝堂。
李行秋得了裴玉青睐,心中狂喜,当然更多的还是感动。
当初他对尚是副指挥使的裴玉剖白忠心,并未思虑太远,只是想着要对这个对自己有提拔之恩的青年鞠躬尽瘁,从未想过,他还能有风光无限的这日。
待最后两人也跟着散去,裴玉这才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
再过半个时辰,这天下和他的命运都将会迎来改变。
而他,并未打算迎接这个不属于他的命运。
没错,灵武帝虽然已经明确要求让裴玉来接手这九五尊位,但是裴玉自己愿不愿意,那便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眸色暗沉地看着手中凤戒,神色淡然。
“兄长,我也同你去。”忽然,一个羸弱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裴玉从容将玉戒收入怀中,抬头望去,才看到云承昭扶着院墙站在拱门处。
他的脸明显地瘦了一圈,便衬得那双眼睛格外的大。
此刻,少年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似乎是经历了诸多变故磨砺,他整个人也如同蒙尘的璞玉逐渐被苦难雕琢,散发出一些夺目的光彩来。
只是,往日少年活泼爱笑的脸上却再难见到半分笑模样,
裴玉有些心疼,他轻轻地按了按云承昭的肩头,俯视着眼前清俊瘦削的少年:“昭儿,听哥的话,你留下来,哥会把那人抓来给你请罪,任你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