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朝中有人不喜秦肆,在周围一声比一声高的劝谏中,也只好附了去。
皇帝面容有些僵硬,盯着秦肆半晌才意识到自己无退路,他沉重地叹口气,“众爱卿有理,此事便由秦厂督去办罢。”
这便得了秦肆的意,只见他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沉着地应道:“微臣领旨。”
皇宫,走廊。
这里景色盎然,红艳花开朵朵,花瓣层层叠叠,韵味十足。再看那绿,无边无涯,绿得照人如濯,一时凝望出神。
青黛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却徒生悲意。自己便像是那衬着红花的绿叶,总归是要附着别人的光彩才能活着罢。
今日是她的回门之日,秦肆一大早便上朝去了,终究是不管她。可他在又有何用,他还能挽着她、装作郎情妾意的模样回门去吗?
督府之人倒是给她备了马车,到了皇宫便下来徒步行走。这宫里通往寿安宫的路,她倒是熟的,总归是走了上百次的。
也不知太后见到她回来的反应是如何的?
青黛有些心神不宁,转头走在九曲回廊之上。此时正是上朝之际,大道是文武百官走的。
她隔着朱红栏杆,看着旁边池水绿荷挺立,不知不觉出了神。忽觉前头出现了一个人影,青黛反应过来之际却已经撞到了来人。
她来不及搭理自己被撞痛的鼻尖,便连忙退后几步,带着歉意说道:“失礼了。”
紧接着的,却是一声温润如玉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无妨。”
青黛听着这颇为熟悉的嗓音微怔,抬头便见一男子。
他身着朝服,身段高而修长,宛如一块无瑕美玉熔铸而成的玉人。即使静静地站在那里,也是丰姿奇秀。
原是礼部侍郎柳玉。
青黛认得他,他才学颇丰,待人温和有礼,她旧时还曾欣赏于他。只是她那时为宫女,不敢高攀柳玉;如今已嫁作人妇,她更不能越矩,便欲消了之前朦胧的旖旎心思。
柳玉不认得她,也没有多加停留,转身便款款离去。
青黛却起了一丝疑惑,怎么侍郎柳玉不走宽敞大道,却孤独一人走这小路?
青黛确是不上心的,等到了寿安宫,已是半炷香以后。看着庄严的宫殿,她的心头才缓缓地蒙上一层惧意。
她刚走近,便被一宫女拦下。
这宫女是太后跟前的大宫女容霜,平日仗着自己的身份,便对底下的宫女颐指气使,在太后面前却又装得一副乖巧模样,却偏偏能说会道,很讨太后的欢心。
容霜这会儿正打量着青黛,见她身着素净衣裳,挽成发髻的发丝上竟只斜插着一根木头簪子。
也不知东厂厂督是何等嫌恶青黛,竟半分华裳首饰都未备给她。
容霜不禁摆起了脸色,耻笑道:“这不是刚嫁出去的青黛吗?怎么又回了寿安宫来,该不会是被夫家给赶出来了罢?”
青黛自知容霜喜逞一时口舌之快,便柔着嗓音道:“容霜姐姐,青黛虽只是一介宫女,不足挂齿,却也是太后底下出来的。按照成亲的规矩,青黛今日是该来回门探望太后娘娘。”
容霜面上显出一副讽刺之意,刚想开口说几句,便听得寿安宫里传出了太后的声音,嗓音中带着一丝慵懒,“是那宦官的夫人来了?”
青黛听得“宦官”字眼,便知太后仍是恼怒着秦肆的。她装作不知其意,隔着大门便跪在地上,“回太后娘娘,是青黛回来探望您了,望太后娘娘福寿安康。”
过了半晌,宫内却无回话。
太后不答话,也没有让青黛起身,青黛便只能继续跪在寿安宫外。
偶尔抬眸,隔着串珠帘子,便能隐约看见太后坐卧在柔软榻上,手一下一下地抚着怀中娇柔的白毛猫。那白毛猫是被宠惯了的,如今正眯着眼任由太后抚摸。
“这奴才就是奴才啊,得了主子的赏赐就该奴颜婢膝地领赏。”
太后娘娘柔柔地摸着猫毛,却不知为何,手中力道忽然加重,白猫尖叫一声立即就从太后的怀里跳了出来,窜到其他地方去了。
太后的眼神也锋利了些,如尖刀般刺向跪得后背挺直的青黛,“同样地,主子要奴才生便是生,要奴才死便是死,可是这个道理?”
青黛隐约察觉了意思,莫不是太后要将她处死?她心有惧意却不敢否决,只能低低应道:“太后说的是。”
“只可惜,你已不是本宫的人,成了那阉贼的夫人,本宫便不能轻易地让你死了。”
太后接着道:“可青黛啊,你可还记得自己远在南方的爹娘?他们区区一介草民,本宫还是能杀能罚的。”
青黛一惊,这太后竟然拿她的父母做威胁。平日太后可不关心宫女的出身,怕是近日才调查了她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