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叫了人进来，淡声道：“今夜去水狱一趟。”
……
姜咻没想到自己也会被关进水狱。
她其实还挺新鲜，唯一不满意的就是这里的环境不怎么样，她十分怀疑有蟑螂和老鼠，找守卫要驱虫药未果后，她有些生气。
“难道罪犯就没有人权了吗？哪国法律敢这么写……”她气呼呼的在唯一还算干净的床板上坐下，看向傅沉寒：“你怎么那么悠闲淡定啊？”
傅沉寒说：“不然呢？嚎两嗓子？”
姜咻叹口气：“现在怎么办呀？我们要在这里呆多久？”
傅沉寒揉了揉姜咻的头发，低声在她耳边道：“极光岛要变天了，这里比任何一个地方都要安全，我们可能要多待几天。”
姜咻反应过来，睁大眼睛：“那江敛……还有落落他们，怎么办？”
“他们是极光岛的贵客，自然有江家的护卫队保护，至于江敛，他是极光岛的继承人，不会出任何事。”
姜咻怀疑傅沉寒是在骗她，但是没有证据。
傅沉寒将简陋的床铺收拾了一下，而后自己的风衣脱下来垫在床上，说：“将就着睡一会儿吧。”
姜咻拉着他的衣角：“你陪我一起吗？”
傅沉寒看着她水汪汪的眼睛，道：“嗯。一起。”
姜咻抱着傅沉寒的手臂，很快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她久违的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了兰锦兮。
那时候是在兰家的别墅里，兰锦兮身体还不错，和她一起在院子里，教她辨认药草，姜咻从小就很聪明，在医学方面尤其的有天赋，别人花一天才能记住的东西，她一个小时就能记住。
兰锦兮就摸摸她的头，说：“我们姜姜真聪明……姜姜长大了之后，想要做什么呢？”
幼小的姜咻毫不犹豫的道：“我要做像妈妈一样的人！”
兰锦兮的笑容淡了淡，“姜姜，等你长大了，就会觉得，像妈妈这样的人，不好了。”
“为什么呢？”
兰锦兮沉默了很久。
第873章 像她一样
那是第一次，姜咻从她的嘴里听见了关于自己过往的事：“很多人觉得我天赋极盛，是纵世奇才，十八岁我以满分拿下医学大典的冠军，名噪一时，成为了所谓的风云人物，那时候少年得志，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我觉得自己无所不能，我觉得我必能名垂千古，留名青史。”
“但是越来越深入的研究，让我发现我错的离谱，最开始的时候我们都相信的仲尼的人性本善，我们从小就接受这样的教导，真的就觉得人性本善了，但是姜姜，其实不是的，荀子才是对的。”
“人性本恶。”
“我们后天的学习，学习知识、技术，也在学习情感，我们用我们的所学去压制生来就带有的恶，这才是人本来的面貌，仲尼先生未免美化人性了。”
兰锦兮站起身，拉着姜咻的小手，带着她在院子里慢慢的走，声音轻轻地：“姜姜啊，我这一生，其实爱过人，后来不爱了，也不觉得他有多亏欠我，但是我终究是亏欠了别人，我很对不起她，可是到现如今，我已然没有办法再跟她说一声抱歉了。”
“姜姜啊，我越是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就越是迷茫，可是我已经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若是你长大后，还记得妈妈的这些话，请你看一看那时的我，是否已经……病入膏肓。”
院子里那颗五味子树上挂了满树红彤彤的小果子，看着分外的喜庆，兰锦兮弯腰捡起几颗放进姜咻的手心里，说：“姜姜啊，不要像我一样。”
……
不要像我一样。
姜咻从梦魇之中醒来。
她急促的呼吸惊醒了傅沉寒，傅沉寒搂住她，低声道：“姜姜？做噩梦了？”
“……”姜咻平复了一下，才说：“嗯，梦见我妈妈了。”
傅沉寒拍了拍她的背：“我在这里。”
姜咻往他怀里拱了拱，委屈的说：“我梦见了很久以前的事情，梦里妈妈带着我在院子里散步，她说，让我不要像她一样。”
“你和她不一样。”傅沉寒道。
姜咻眼神空茫的看着天花板，混乱的想，哪里不一样呢？
仔细想来，她前半生的经历，几乎和兰锦兮一模一样啊。
十八岁时她名噪一时，拿下医学大典的冠军，后来因为和傅沉寒之间的误会，她离开了A国，生下了姜松音。
这一切都和兰锦兮的经历高度重叠，可能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傅沉寒这个变数，他和江责不一样，从来没有利用过他，如果没有那个误会，她和傅沉寒会一直好好的……
姜咻忽然一怔：“我知道了……终于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