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殿中来了一波人,又走了一波人,皇帝连着召见了几波大臣,商议了秋闱、万寿节等事宜。
终于,挥退了所有人后,殿中空荡下来,皇帝的心也空了下来,无法抑制地又开始想莲花。
他捏了捏眉心,想得头疼,拿起奏折开始批阅起来。
张庆进来给皇帝添茶,看不过眼,跪下叩首劝道:“夜了,还请万岁爷万万保重龙体,用些膳吧。”
万岁爷已经忙了一日了,一刻都不曾停歇过,像折磨自己一般,大事小事全部过手一遭,午膳未用,连晚膳也不曾用。
近日的确也忙,可也不会像现下一般玩命的忙,一刻都不曾歇息,召了一波又一波的人,脸色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冷,让来议事的大臣大气也不敢喘,废话都不敢多一句。
皇帝任由他跪着,神色丝毫未动,恍若未闻,手中朱笔不曾停。
张庆见万岁爷没有反应,心头老泪纵横,掩着心酸,走一步险招,说道:“爷,午后莲主子派了小林子过来,问爷用膳否,奴才见爷在忙碌,便不曾禀报此事。莲主子她很忧心爷,如今又怀有身子,御医说了有孕之人不可忧思过重……”
午后小林子来过一趟,只是那会儿万岁爷在与大臣商议政事,又经过了之前那一遭,他便没有通禀。
皇帝闻言终于停笔,表情发生了一丝变化,举着的朱笔的手停住,笔尖儿汇聚了一滴豆大的朱墨,“啪嗒”滴到案上。
失神了一会儿,他眼神重新聚焦,冷冷淡淡地朝下看去:“传旨过去,今夜朕不去苍澜院了。”
张庆惊愕抬头,这真是出大事了?
皇帝掩下眼中思绪,将朱笔放下,有些疲累地揉捏眉心,语气中却多了一丝温度地道:“便说朕政事繁忙,会到很晚,让她不必担忧,不必多想……”
眼神落在小雪人上,他抬手拿过,最后轻轻地吐出两个字:“等朕……”
等他想通了。
便是此时此刻,他心中仿徨不安,患得患失,却仍旧舍不得伤她,让她难过。
他知晓他钻入了死胡同之中,冷静而理智的做法,便是让人查清楚她的所有底细,去查她入宫之目的,而不是在此苦苦思索自扰。
可他怕,怕真的查出什么残酷真相,让他幻想破灭,跌入深渊。
此生从未遇见过这么一个人,让他觉得如此重要,让他放在心里最柔软之处,心里满满都是她,见到她便自然而然地笑。
他需要静一静,好好想一想,若是现下回去,他怕自己做出什么不理智之事,让自己先行冷静,再回去见她。
第264章 爱惹事,爱闹腾
张庆失望又担心地领旨退下,直觉万岁爷有异样,却无能为力,他派人去苍澜院传旨,自己留在星辰殿候着。
殿中灯火通明,皇帝手中握着一个雪人布偶,怔忡地看着。
雪人不到巴掌大,圆滚滚的身子,圆乎乎的眼睛,头上戴了个小帽子,很呆很萌的表情,像犯迷糊时的她。
抬起雪人闻了闻,一股清凉的味道袭来,是她放于里头提神醒脑的药材。
皇帝看了一会儿,抬起眼帘朝外看去,将雪人放好,起身走下御案,朝着候在门边的张庆问道:“她送来的膳食是否还在?”
张庆听到问话,猛然抬头,喜极而泣,万岁爷这是要用膳了吗?
他赶紧曲着身子,激动地道:“在呢在呢,爷这边请。”
引着皇帝去,又朝外大喊道:“大壮呢,来人啊,快去摆膳。”
殿外的大壮听到,回了一句“是”,跟着几个人一溜烟跑去摆膳。
很快膳食便摆好了,皇帝坐于桌前,看着桌上的饭菜,看向张庆。
张庆赶忙道:“爷,今日莲主子午膳和晚膳都送了来,奴才一直让人温着,许是底下的奴才不长眼,将午膳也错摆了上来,奴才这就让人撤了。”
说着就要动手。
皇帝抬手做了一个阻止的动作,将张庆挥退。
看着桌上的饭菜,心里隐含一丝痛楚,心下触动极大。
一餐不吃,便接着送来一餐,餐餐不落么?
若是假的,又为何如此真实?
皇帝拿起筷子又放下,定定地看着饭菜,心潮起伏,思绪万千。
张庆心一悬,不知万岁爷在想什么,莫不是还是不肯用膳吧?
终于,皇帝想定了,不管是真是假,这个人他要定了,既然如此,那何必管是真是假。
人既然已来了宫里,已怀有他的孩子,无论哪一种可能又有什么关系。
若是她撒了谎,谎报身世,只是说着玩罢了,那便一笑置之,没什么好追究的。
若她一直在编造故事,仅是爱慕虚荣,想图的是他的名利地位,他又不是给不起,给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