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助你上学的好心人。”院长被他这么一打岔,便忽略了他哭的事情,“他说,希望你好好学习,说不定会在A大和他遇到。”
其实这么一个话,谁都知道这其中的真实性,只不过是为了激励人好好学习而编出来的假话而已。
好多受到恩惠的人都想去看看那个施予援手的人是谁,柳成思也不例外,心中更是向往。
“还有,他说,当初看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很优秀,肯定能有好前途的。”院长摸着他的头一脸的慈爱,两个人一同往食堂走,“阿思啊,一定要好好学习,知道吗?”
“我知道。”
“我也清楚,你最近在找自己亲生父母的消息。”
柳成思惊愕道:“院长妈妈…”
“嗨,这正常。”院长笑道,“你十五岁了,有自己的判断了,但是我要跟你说句话。”
“院长妈妈,你说。”
“对任何事情,不要抱有太大的希望,除了你的前途。”
“为什么?”
“你以后就知道了。”院长笑了笑,并没有多加解释,“去吃饭吧。”
十五岁的柳成思没有多想。
但是快三十岁的柳成思明白了。
因为他经历过了,所以他清楚地知道什么叫做对其他事不要抱有希望。
为了几千块就打算卖掉自己孩子的父亲不值得他去原谅,把自己当肾源养的家庭又能算得上什么呢?
在大多数人的小时候都曾问过父母一句话。
我是从哪里来的。
有的是垃圾桶。
有的是买一送一。
有的是被河流冲下来的。
还有的是在零下几度的雪天里走失,被捡回来的。
很不幸的是,院长给他的答案就是这个。
三岁,自己跑了出去,再到被院长收养,再到被程如俞资助,最后考上A大,认识程如希,是专业第一,喜欢上程如希,最后被人背刺,丢失了自己的毕业证和学位证,迷瞪了五年,一朝清醒,和学妹联手调查真相,打算离开程如希,再次喜欢上程如希,在一起了。
后面该是美满大结局了。
但是,好像也不是那么的容易。
柳成思脸上挂着释怀的笑容,把文件放回包里,离开了咖啡厅,桌子上是两杯已经冷却掉的咖啡。
他现在想见到程如希。
立刻。
马上。
欲望强烈。
他十五岁时,程如希也十五岁。
或许在以前,程如希说在十三岁就喜欢自己的话不是假的,不是他编的,他们就是实实在在的认识了二十几年。
他们就是二十几年的竹马。
那些记忆,不仅仅是程如希编的,也有柳成思的一部分在里。
只是自己记性不好,所以没记住。
是他太蠢。
柳成思蹲在路边,哭得泣不成声。
布洛克的美食街上,有长椅。
柳成思不顾上面还留有的积雪,一屁股坐了上去。
刚刚积聚的勇气,在眼泪流下的一瞬间全部消失殆尽。
泪水已经干了,只在脸上留下了不明显的泪痕。
柳成思握着手机,却拨不出去那一个电话。
如果十三岁就喜欢,为什么在二十二岁那年还会纠结?
如果二十岁的时候还喜欢,为什么会在临近毕业的那一年和周玉闵谈了两个月不算恋爱的恋爱?
为什么?
这一切总得有一个理由,一个答案。
而那个答案,只要他拨打这一通电话,就会水落石出。
并且是以十分快速的方式。
还有,从一开始,就受了无妄之灾。
明明这一切都将会跟自己没有关系,可是偏偏一切事情的苦楚全都由他自己一个人承受。
为什么?
又凭什么?
柳成思像是流干了眼泪。
明明刚才还是感动,可是到现在,他一复盘就全部是细思极恐的细节。
周玉闵说的果然不错,脑子一静下来,想的事情就格外多,还特别容易胡思乱想。
柳成思苦笑一声,打算找个卫生间去洗把脸,要是就以这副模样回去,估计少不了一顿盘问。
他刚站起身,黑色羽绒服就沾了一大片的水渍,他随意拍了拍,便没再管。
只是天公不作美。
“这破运气,我真服了。”柳成思真想破口大骂,但街上人实在是太多,他也不敢开口,只能全部憋在心里,“有病,都有病,全都有病。”
“我也有病吗?”
柳成思一愣,头一抬,一把黑色的伞撑在他的头上,挡住了雨夹雪。
“为什么每次我这副模样的时候都会遇到你呢?”柳成思长长地叹了口气,“难道真的是缘分吗?”
身后人揽上了他的腰。
“不是缘分。”程如希特地买的大伞,能躲下三个人的那种,看着还挺威风,“是我在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