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枝刚要离开时,萧子珊抓住了她的袖袍,笑靥如花地看她:“南枝……”
“嗯……”
“如果……”萧子珊笑着的唇角,一点点下垂,直到笑的有些艰难逞强,她才讲道:“算了,没有如果,南枝,你先回去吧。素素,送一送王妃。”
苏南枝含笑点头,只觉得她的话有些莫名其妙。
如果……
如果什么呢?
萧子珊到底想说什么……
萧子珊看着苏南枝离开的背影,攥紧了大氅,目光变得尤为复杂……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是不是……我们也会成为敌人?
如果成为敌人,又会是谁输谁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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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南枝拿着那药瓶回了王府,她想起了子桑怀玉:“言斐,你可知道子桑叔的下落?他来京城后说要去见故人,应该还留在京城吧?我想找他帮我看一样东西。”
“清晨时,我看见子桑先生去了皇陵的方向。”温言斐思索了下,“黄泉阁有在皇陵那一片执行任务的杀手。曜夜你去办。”
片刻后,曜夜回来禀报:“子桑先生还在皇陵祭奠……”
“祭奠谁?”温言斐蹙眉。
“祭奠先帝……”曜夜如实回答。
“子桑叔究竟是何来头?二十多年前,在北狄做国师,竟然和大庆先帝是故友?他下山之后第一件事,便是从渊城千里迢迢赶来京城祭奠先帝,关系必定匪浅。”苏南枝走出王府,坐进马车内,吩咐余晔赶车,“春盛你去买些冥钱香烛,随我一同去趟皇陵。”
先帝是萧沉韫生父,成婚那日,沉韫匆匆奔赴边疆,她还没来得及去皇陵祭拜。
索性今日就一起吧,顺便探查下子桑怀玉的前尘旧事。
皇陵。
一排排带刀侍卫戍守在两侧。
皇陵正前方修建了个竹屋,竹门半开,里面坐着个双鬓发白的黑衫老人,他颤巍巍地沏了一杯茶,放在托盘上,左手端托盘,右手杵着拐杖,一步步朝皇陵内走去。
他走过的地方,士兵们都站姿格外端正,无一人敢怠慢。
温言斐提前查过皇陵的资料,站在苏南枝左后方,缓缓解释:“没来过皇陵的人可能不知道,但来过皇陵的人,都对此人印象极深,他是先帝从前的贴身侍卫,跟随先帝一生,上上一任骁骑将军,告老还乡后坚持在此做守陵人。”
“他曾说过,无论先帝生死都要守在他附近。如此忠心耿耿之人,实乃少见了。”
“确实。”苏南枝点头,走进皇陵中,在士兵引路下到了先帝的陵墓前。
陵墓前,跪着个身姿笔直的蓝袍男人,他身侧放着一篮铜钱冥币,被他一张张放进燃烧着的铜盆中,如烟灰烬随风卷上天,跳跃的火光映照着他半边侧脸……
“子桑大人……快三十没见了……”黑衫老人嗓音古老,像风沙刮过大漠戈壁,像枯藤昏鸦的嘶鸣,他将那一杯茶递给子桑怀玉,“可你的容颜并无甚变化……只不过,当初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已经成为世间至尊之人……”
第五百三十二章 承认吧,人就是会变的
子桑怀玉将最后一张冥币放入火盆中,淡笑了一声,受了那杯茶,抿了一口:“明清龙井,佐以骊山甘泉冲泡,先帝生前最爱的便是这一口。”
“难为大人还记得。”
随着黑衫老人感慨出言,子桑怀玉也笑着勾唇回答:“骠骑大将军不也还记得吗?所以才泡了这样一杯茶给我。”
“哈哈哈……”黑衫老人开心地仰头大笑,笑的手中拐杖都在摇晃,胸腔震颤嗡鸣。
子桑怀玉跪在先帝墓碑前,烧了冥钱、喝了旧茶,祭奠了亡人,他俯身,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如水般顺滑的蓝色丝绸袖袍垂地,染了尘埃,而他也叩了三次首。
他说:
“怀玉无能,并未完成先帝生前所托,辜负了先帝信任,有愧于先帝……”
“但,怀玉从未有悔。”
子桑怀玉站起身,黑衫老人摇头,总结性地叹息道:“你当时也难,情之一事,猎人动了心,也就与猎物无异。我相信,若先帝泉下有知,会谅解你。毕竟先帝重情重义,也并非薄情寡义、只追求利益之人。二十多年前,你为大庆做的,已经够多了。”
“大将军照顾好自己。”子桑怀玉袖手负在腰后,转身离开。
黑衫老人点头一笑,眼眶却不知为何有了湿意:“我们大概是,此生最后一次见面了吧。子桑大人。”
“是啊,大将军。”子桑怀玉薄唇微抿,微不可察地轻声一叹。
“那就祝子桑大人,往后的岁月里,所愿皆所得。“
子桑怀玉嘴角翘起了细微的弧度,淡淡一笑,刚要踩着墙桓飞走时,温言斐上前几步:“先生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