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柄利剑狠狠嵌进三人身后的石壁,砰地一声,石壁蜘蛛网状般裂开!
这一刀,存了必杀之意。
三人的袖袍都被剑气割了一角。
苏南枝扫了眼地上的袖袍碎料,垂眸,走到栈桥中间,郑重行了大礼:“晚辈苏南枝,大庆京城人士,曾任女官礼部参议,有幸护送过北狄女王回京。今日携礼拜访子桑先生,是有一事相求。”
溶洞内,没有飞剑刺出。
苏南枝悬着的一颗心安定了些。
“滚。”子桑怀玉冰冷的嗓音响起。
“晚辈朋友鸢雅,曾不问自取,拿走黑森林铁架上三本古籍,如今悉数归还。”苏南枝将鸢雅带回去的那三本武功秘籍双手恭敬呈上。
这些人,竟没有把古籍占为己有?
子桑怀玉冷若古潭的脸,出现一丝变化,一个轻功闪现,像鬼魅一般,闪到了苏南枝面前,拿走了三本古籍。
他速度之快,令所有人心惊胆颤。
饶是萧沉韫也有些惊心,如此快的速度,若他要杀苏南枝,只怕南枝已经倒地……
可见子桑怀玉没起杀心。
苏南枝扫了眼家徒四壁的溶洞,冷冰冰的石壁,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书架,还有一个紫砂茶壶,清贫又简单,而子桑怀玉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隐居了二十年之久。
可见对方,并不贪图名利物质。
所以,和这样清贫独居二十年的怪大叔,不能谈钱,要谈孤独。
子桑怀玉墨发掺银丝,一身冰蓝色长衫,四十多的年纪,五官依旧英挺俊朗,隐约可窥见对方年轻时,又该是多么风流倜傥。
他唇极薄,下颌骨瘦削,长相偏温润斯文,像是笑面虎,嘴角总是噙着轻蔑的冷笑,有些书生气质,可他出刀狠辣又全然不是书生做派。
子桑怀玉打量着眼前的后生,尤其是……那一双眼睛。
“小丫头。”子桑怀玉高高在上地睥睨她,“趁我没改变主意前,滚出紫娟河,永远别再涉足。”
苏南枝从袖中恭敬地拿出一张旧信封:“晚辈在黑森林里偶然拾得先生旧信,不知于先生而言,是否有用?现在一并归还。”
陈旧的泛黄信封,满是岁月的痕迹,单薄、脆弱,仿佛一不小心就能撕裂。
苏南枝之所以拿出这封信,一来是试探,信纸上这双与她极其相似的眼睛,究竟是谁?二来,知道越多与子桑怀玉有关的事,也就能对子桑怀玉多一分洞察。洞察子桑怀玉的人性后,才方便想出计策成功求药。
空白信纸上,只画着一双神似她的美人眸。
子桑怀玉看着信纸上惟妙惟肖、俨然活生生的一双美人眸,催动内力,顷刻——
信封与信纸,化为齑粉,随风飘落!
他的嗓音,宛若天地浩渺的空旷之声,半带沧桑半带缅怀:“无、用。”
第五百一十四章 人世间,是否一如当年
无用?
怎么会无用呢?
从子桑怀玉的目光来判断,他分明对这画上美人眸再熟悉不过了。
可他却毫不犹豫地将画纸毁成齑粉。
很矛盾。
苏南枝还是笑着继续道:“晚辈叨扰,特带薄礼。“
很快,春盛和余晔便带人将一些家具搬了进来。
大多都是恰合时宜的家具用品,颇有山水意境,想来子桑怀玉在山水间隐居二十年,应当也喜欢这些东西。
有焦尾古琴、青花瓷瓶、填漆木床、山川湖海屏风、梅兰竹菊桌椅……
所有家具皆是全新。
子桑怀玉挑眉,忽然来了趣味,这辈子见过送银子金子、送衣食的,却没见过送他家具的,虽然直接了些,倒也还算……用心,笑了一声:“小丫头,你是觉得我这破石洞太过寒酸,连家具都买不起,需要你送?”
苏南枝察言观色,又道:“子桑先生不注重外在,而这些不过是晚辈的见面礼罢了。晚辈还特地命人快马加鞭,买了些大庆蜀州淮河的家乡特产。”
春盛双手捧着一个锦盒奉上。
打开锦盒,内里装着上好的碧绿茶叶。
苏南枝用水冲泡,茶叶便一根根浮在水中悬立如针,色泽油润青翠,汤色清澈,茶香四溢。
她将泡好的茶,恭敬地递呈过去:“这是淮河蜀州的玉叶碧茶,佐以淮河桑糕,入口香甜。”
一小碟叶子形状的桑糕端来。
子桑怀玉不予回答,盯着那绿茶桑糕看了一会儿。
在苏南枝举着那杯茶,手都要酸了时,她以为子桑怀玉不会受这杯茶时,茶盏被他端了过去。
子桑怀玉浅抿了一口,闭眼品茗,随后索性一饮而尽,吃了三块桑糕。
他接了这茶,苏南枝松了口气。
一个背井离乡的大庆人,在北狄隐居二十年之久,又如何不怀念故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