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终于在骊山密林最深处,地势低洼的地段停下。
此处四周都有参天大树遮掩,也有一人高的野生灌木丛做掩饰,几座不起眼的竹屋,藏在青山绿黛中,放眼看去,几乎与大山融为一体。
不知道此处地址的人,几乎不可能找到这里。
苏南澈扶苏南枝下马车,洛云崖随手摘下一根苦蒿草嚼进嘴里,漫不经心地走了几步,实则是暗暗观察四周。
洛云崖随手折断十几片巨大的蕨叶遮住马车顶,跟在苏南澈身后,朝那酒厂走去。
刚走到竹屋,便闻到了股子红高粱酒的浓香味。
邹虎正抡着他半人高的大铁锤,强身健体、精进武艺。
负责打理苏南枝京城生意的江源也在,正忙里忙外地张罗着春节的年货。
江源警觉性很好,听到身后有几道脚步声时,便捏紧了袖中的匕首,低咳着暗示邹虎:“咳咳咳……”
邹虎抡起大铁锤,耍了几个漂亮的招式,疑惑道:“江、江源你小子咋、咋滴啦?怎么咳嗽?”
“江源,邹虎虎!”苏南枝轻笑着喊了两声。
邹虎轮着铁锤,喜出望外转身,两眼发亮激动道:“主上!!主上今日怎么得空来了?”
苏南枝有些诧异:“邹虎虎,你好像没有从前那样结巴了?”
“嗯!因、因为江源,时不时来这里训练我读绕口令。”邹虎虽然还是有些口吃,但已经好太多了,他憨厚一笑,摸着后脑勺纠正,“主上,我叫邹虎,不是邹虎虎。”
“哦,邹虎虎,我父亲呢?”苏南枝轻轻一笑。
“苏老爷正教小湛下围棋呢,何老头在后山挖野人参,邹三、王福、谢莲在那边酿酒。”邹虎一口气说完好长段话,顿感自豪。
“邹三是客栈小二,王富是夜宴小厮,谢莲则是当年侥幸提前逃走的画舫丫鬟。”苏南澈为苏南枝解释道,“被贬为罪臣之前,我已经提前和这三人交代好了,若拉到御前对峙,他们应该知道怎么做。”
第二百五十九章 宫变前夕,争分夺秒
二人步入院中央时,坐在回廊长亭中下棋的苏正,手执一白子,他正手把手地教小湛下棋,抬头时,那双慈祥清苦的眸子里,忽然浮出笑意,手中棋坛哗地一声落地!
小湛回头时,清澈机敏的眸子升起无数亮光,在原地蹦跶了两下,以百步冲刺的架势扑过去:“姐姐!!我的南枝姐姐诶!!你终于来啦!!”
半年未见,小湛似乎又长高了些,冲过来死死抱住苏南枝的腰,粉扑扑的脸蛋在苏南枝掌心蹭了蹭,险些喜极而泣,连说话都激动地带了颤音:“姐姐好些日子不来看小湛!你是不是都把小湛忘记了?”
“没有啊~”苏南枝揉了揉他脸蛋,“姐姐最喜欢小湛啦~”姐姐怎么会忘记小湛呢?这段时间太忙啦,所以才没来得及看小湛~ ”
小湛高兴地原地蹦跶,拉住苏南枝的手:“小湛也最喜欢姐姐!你不在的时候,苏伯伯教了我读书下棋,还教我识字练武,什么都教我,搞得我都想拜他做老师了!”
苏正比之前还瘦了几分,枯瘦如柴的病弱身子,穿着往常的灰色长衫,却显得有些空荡荡。
他大抵是因为那杯毒酒亏了身子,这些日子也一直没将养好,气血很差,脸色病黄:“枝枝……咳咳,枝枝和南澈来了?走过来让为父好生看看,枝枝像是瘦了。南澈去了边疆,也晒黑了些。”
忽然……
苏正意识到一个很重要的隐患:“贬为罪臣无诏不得返,南澈怎么回京了?可是有要事相商?”
“父亲,里面说。”苏南澈推开正堂的屋门。
苏南枝扶着步履稍显蹒跚的苏正进屋,为身子日况愈下的父亲斟了一杯热茶,随后拿出了夜宴图、小册子、认证书,以及宋晨云的画像。
“父亲,细细回想下三十年前,认不认识此人?”
“太过久远了……”苏正抚着胡子,有些憔悴地回忆。
像是揭开布满厚厚灰尘的记忆,他阖眼,倏地蹙眉:“他是……皇后娘娘三十年前的贴身护卫。”
“正是。”苏南枝将自己查到的所有线索,全部告诉了父亲。
苏正拿起楚冷曦用双面异绣技法绣出的夜宴图,指着左如月,有些不堪回首,难以启齿道:“当年左如月在你母亲与我之间从中作梗,乔装打扮成丫鬟,在我杯盏中下了药,被我一眼识破,所以我并没喝下。”
“但后来有一神秘人乔装成我的模样,进了左如月所住客栈的房间,她也一直以为那个人是我。可事实上,我对你们母亲一心一意,绝不可能是我!我也不可能背叛你们母亲!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