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头被柴火烟熏的眼圈发红,弯腰用火钳拨弄余火,灰烬随风扑出来,呛的他飙泪。
苏南枝轻声叹息,从袖口拿出两锭银元宝,放在桌上。
小湛是假死,越少人知道越安全,所以,她没告诉何老头真相。
几人吃完馄饨一路回县衙门,已临近傍晚。
苏南枝坐在县衙门的门槛上,单手托脸,看着落日余晖,吹着徐徐晚风。
温言斐一袭天青阑衫,长身玉立,目光清越如明溪:“姐姐,之前在神像内抓的四个黄衣人,还没来得及审讯。”
“明日午时审讯。”绯红晚霞映在她如琥珀般的瞳孔上,苏南枝若有所思,“神教山究竟藏着什么秘密?为什么会有人请京城工匠来修筑空心神像?”
她说着说着便犯了困,揉了揉昏昏沉沉的太阳穴,站起时一阵眩晕。
温言斐连忙扶住她:“连着几个月,县主为治理死水县太累太辛苦了。县主要早点休息。”
苏南枝也觉得自己是累着了,樱唇略勾,疲惫地笑笑:“言斐也早点……休息……”
“血!血——”
在她话说到一半时,殷红的鲜血涓涓流下,樱唇被血染得刺红夺目!
苏南枝虚弱扶住门框,瞳孔有些涣散:“我、我这是怎么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成为她的手中刀
“县、县主!”温言斐慌了神,将不堪一折的人拦腰抱起,脚下一跌,险些吓得没了力。
苏南枝瞳孔涣散,美眸虚弱地觑成一条细缝,望着那一抹残余的余晖,目光一寸寸冷如冰。
如果不出所料,她应是中毒了。
在周遭人慌乱担忧中,昏迷不醒的苏南枝被送进内室。
县衙门的医师急急忙忙来诊治,把脉、看瞳孔、扎针,忽然脸色猛地大变,掩住口鼻大吼:“全、全部都退出去!这这不是中毒,是灾后瘟疫!”
“是疫病!会一传十、十传百的疫病啊!”医师连跌带爬,拽着所有人出屋。
屋内,丝丝缕缕的香薰散开。
雕花填漆床上的清瘦女子,脸色迅速泛青变白,那小巧美丽的唇惨白如纸,染着殷红鲜血。
苏南枝昏迷不清醒,无神智可言。
“怎么办?这可怎么办?”春盛急的满头大汗,几次要冲进去都被灿夏拦住了,“洛神医随王爷去青州了,没个一天半夜赶不回来的。”
春盛哇地一声,哭出声:“大夫,我家姑娘是得了什么疫病?”
“大灾后必有大疫。十日前水灾过境,县主多次奔波其中,极有可能是在还没清扫街道时染上的瘟疫。”医师戴上草药浸泡过的面罩,再三叮嘱,“这瘟疫过分凶猛,你们千万别进去!”
随即进门救治苏南枝。
众多百姓闻讯前来,关心县主,全被邹虎撵走了。
何老头从狗洞里偷溜进来,和灿夏等人站在一起,焦急地等着。
几个医师焦头烂额地配药、调药,忙到半夜。
苏南枝脸颊、脖子、手背长满了红疹水泡,脸色如死人一样灰白,了无生气,嘴角的鲜血逐渐变黑。
直到医师也长了一颗红疹时,他吓到跌倒在地,避开众人急哭了道:“没救了!我也被传染了,你们离我远点!我们几人医学浅薄,县主怕是……”
温言斐俊脸骤然一沉,杀气自清秀的眉眼蔓开:“什么叫怕是?”
“怕是,回天乏术!”
“下午还和我好端端的吃馄饨,晚上便告诉我染疫,人不行了?滚!庸医!”
众人脸色煞白,焦心烧肝地守在门前。
何老头却扶着门框,身子止不住地发抖,脸上难掩震惊,脑海里轰然回忆起前那场瘟疫,哆哆嗦嗦道:“四年前,我三个儿子儿媳和孙子们,便是染了这种瘟疫死的。一模一样的症状。”
屋内,床榻上虚弱到吐息困难的苏南枝,终于沉重睁眼:“你确认,你儿子儿媳孙子,症状和我一样?”
“我亲自照顾他们,守着他们,直到他们死在我眼前。他们就是脸色青白、起红疹水泡、吐黑血,没两天就死了……”何老头轰然跪地,倔强的脊背断裂崩塌,掩面痛哭。
“那就好。”苏南枝却笑了。
众人急的五内俱焚。
“枝枝,你这笑是怎么回事啊?”萧子珊拿丝绢擦泪,“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
“如果是与他们一样的症状,那我便不是瘟疫,而是中了一种与瘟疫症状极其相似的毒。”
苏南枝疲惫阖眸:“初次见面,何老爷爷说那是场小规模的瘟疫急病,十三个人染病死后,瘟疫被太阳晒死后自行消失。但瘟疫怎么可能自行消失?”
“我便起疑,委托洛神医开棺验尸,果不其然,十三人是中了奇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