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冢知道若是这样的话，他承受不住，即使再坚强再冷静的人也会有弱点，更何况，不二周助，眼前这个人已经是他的致命伤，深刻入骨。
他无法抗拒，所以只能安抚，只能以行动告诉他，不要离开，不许离开，不能离开！
虽然手冢看清了他说走时的眼内那几距绝望的落寞与悲忿。
不二被手臂从身后紧紧地扣住，已经哭得无力，再无法动弹。
那样压抑，那样无力，那样悲怆。不二再也不顾其它，张开嘴就咬了下去，在手冢的手臂上留下深深的齿痕。
他必须如此，必须要一个人和他一起痛疼。当隐埋了几年的伤口在一时间被自己揭开，那样痛疼刺入心肺，为什么不淡漠一些，为什么在现在还是这样的在意，几乎甚于从前。以为自己不会再如些激烈，以为已经埋得够深，分隔得够彻底，可是当一切在那个人面前掀开来之后，跟着喷涌而来的如惊涛骇浪，该怎样再去忽视？
心在滴血。
那一夜，一个人从身后固定住另一个人，以他从来认为最莽撞的方式留下了那个人。
那一室，浅蓝的月光游移，温柔地衬托出四下那般深沉，渗血。
第16章
平淡平淡
不二反向圈着椅背坐着，看窗台上放着的仙人掌，不同于学校的那株，这个未开花，平常浅淡。
茶色的发丝垂在额前耳边，在风吹过时一飘一飘。
厨房磨沙玻璃窗内有个身影在忙碌着，不二扯动嘴角，这是什么跟什么？在自家还是在他家，谁该惨然谁该欢喜。
手冢走过去，“不二，吃早餐。”
磨蹭一下，从椅上下来，走到餐桌旁随意用筷子挑挑，抓起一个面包就走到冰箱旁拿芥末酱。不似从前，叫自己起床的送报那男孩不来了，以前总吃的芥末面全没了。ZX
坐在一边的椅上，不二开始将大量的芥末酱涂上面包。
手冢眉轻皱，“不要总吃那些，没营养。”
不二抬头，转过来看看他，不说什么，又低下头，继续。
“不二！”
“我吃这个已经一年了，那时你在哪。”
“抱歉。”
不二怔怔，起身时扯嘴笑笑，向自己的卧室走去。
“不二。”手冢在他走过身边时扣住他的手腕。
不二略偏过头。
手冢转身将他禁在餐桌和自己之间，手掌抵在桌面上。
在不二在意手中的芥末面包落地时，有唇压上他的唇。惊讶，哑然，不二微睁着眼看着看着，任唇上传来隐隐的咬痛，任那个人的手臂攀上自己的腰际，只要知道自己的手有藏好，他握不住，就够，即使手心已汗湿，指节在泛白，稍稍有些抖。
手冢离开些些，眯着眼，“不二，别再那样笑，我会以为——”
“以为什么？”不二有点不自然地躲开那双深邃眼的探视，在禁锢中挤出手来摸摸自己的唇瓣，“……以为，不再爱了么？”
手冢眉压下。
“呐，没感觉的，对不对？”不二轻描淡写，“这是第一次亲呢，却这样淡了。”看着那稍抿起的唇，食指想触上去。
手冢伸手要去握住，不二察觉，慌忙收回手。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手？吻？”
“都是。”
不二垂垂额发，再抬起头来，“呐，其实我也想要说出来，在你向我伸出手的那一天，我握了小虎的手，就这么简单。
我和他说过，如果哪一天我可以握他手的话，就是空白，他可以进入。”只是后来事情都不一样了，不是每个人都能无限期地等待，像小虎，也像自己。
“那我，真的就丢了吗？”
“……你说，亲吻时，心跳得很快，却只有压抑，这样，还会在这里吗？”不二手指指心脏的位置，眼里也有着藏不住的迷惘。
不二先走，在手冢不及说些什么时，就从他的手臂间抽身出来，快速拿了书包就开门出去。只是在那一转头间无意中瞥见窗台上的仙人掌，突然想到了学校植物屋中的那棵，失落了花瓣的仙人掌，早开的那样脆弱，居然经不住一阵风过，便落了，凋零，枯萎。
只因开得太早，拼却一切地绽放，只是忘了，没有充足的营养精力，即使他人呵护，也是力不从心，无法长久，终究落败。
如已吗？
那天下午回家时，不二将植物屋中的那棵仙人掌捧了回家，放在卧室的窗台上，淡绿的窗帘拂拭。
那天晚上，手冢回来得晚，倒在沙发上昏沉。
想起了很多，那时的不告而别。
只是因为那时还是年少，无法给你承诺，如何让你等待，不二。直至几年之后，才知晓，太过遥远的距离不是轻易能让人遗忘，却能让人开始迷惑，然后惨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