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蛮小姑。”不消几瞬,如茵来到了蛮蛮身前,热络地挽住了她的十指。
“嫂子。”蛮蛮眼观鼻,鼻观心,不很亲切地回了一声。
“我是来向你道歉的,”如茵蹙着纤细的眉梢,婉丽的脸颊上神情哀愁无比,“蛮蛮小姑,这段时日,我瞧你们兄妹,好像因为上次的事情都走动少了,我心里生怕你为那事记恨上你的王兄,其实他也是为了我,都是我肚子不争气,不能为秋氏一族开枝散叶,蛮蛮小姑,你可千万莫怪他,要怪,你就怪我,是我不好,不该想些有的没的,明明没这样的福分,还敢妄想……”
她开门见山,把一切罪责过失往自己身上揽,是不给人开口的机会。
蛮蛮本无心与之应付,把眼眸稍仰,她身后,戴皂色帷面的男子,正一口一块地塞着鲜花糕,吃得兴致盎然,全然作壁上观的姿态,蛮蛮心一沉,气得不轻,登时从如茵手里,把自己的小手夺了回来。
陆象行忖着尾云国的美食丰盛,鲜花糕算一样,吃她喜欢的糕饼,也是入乡随俗了。
至于她眼下所面临的困难,相信,那只是她们之间的家务事,只要王后不扯破脸皮伤害她,陆象行作为侍卫不便凑近。
蛮蛮忍着憋闷得快要炸了的胸口,表面上,竟然也学会了汉人的那种忍功,浮现出一团和气。
“嫂子说哪里话,一家人怎么有隔夜仇?我和哥哥从小相依为命,他是怎样一个人,我还不清楚么?不会因为旁人三两句话就和他反目成了仇,否则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了,嫂子你说不是么?王兄上次跟我说的话,我也已经严厉地回绝他了,相信他知晓我的个性,万不敢拿话来问我第二回 ,所以,我也没什么好同他置气的。”
帷面下,陆象行咬鲜花糕饼的唇齿停了一息,心中意味有些难明。
小公主从前在长安,果真学到了长安人的不少智慧,孺子可教。
如茵的脸色也不变,依旧是那般温婉和善。
闻言她扭头吩咐下人,将赔罪的礼物都一一为蛮蛮呈上来。
“是啊,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蛮蛮小姑心胸豁达,我真佩服。这些心意你且收下,这两年来蛮蛮小姑在长安吃了不少苦,回到尾云了,也不能重拾公主的身份,真个是委屈你了。”
蛮蛮大略瞟了一眼,是些翡翠玉石之类的物事,换从前,这都是属于她公主原本的份例。
蛮蛮嫣然道:“嫂子,你真大度,我王兄娶了你,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呢。”
两人寒暄客套一番之后,如茵带着人走了。
人走了,蛮蛮心里的那根紧绷的弦便卸掉了,她颓败地坐到软靠上,好像浑身的力气都流干了。
小苹把剩下的鲜花糕饼卷起来,嘴里还叼着一块,说不了话,眼睛看看公主,复又看看身旁的侍卫,示意侍卫上。
这种哄主子的活儿以前都是小苹亲力亲为,现今境况不一样了,她手底下,也有人可以支使了嘛。
陆象行果然不复她所望,看懂了她使的眼色,走上前来,于是小苹欣然后退。
远远地瞅了一眼,那侍卫的长指拂开身旁垂落的一瓣冷绿的蕉叶,微振衣袖,姿态俊雅而坚毅,尾云少见这样好仪态好风骨的,小苹也不禁感慨,这般昂藏轩伟的男子,也不输给长安那位什么了,公主一向心喜男色,有他在也很好。
公主近日里来,与侍卫的关系突飞猛进,已是愈发信任这个“庚”侍卫了。
明月朗照,云翳浅淡,白玉宫殿之内香雾空濛,美人横被而卧。
秋尼溜进寝宫时,见到的便是这么一副令人血脉贲张的景象,当下,他化身为豺狼,朝着心爱的王后扑了上去。
这一下,人是扑到了,可攥在怀里,那美人兀自梨花带露,嘤嘤低泣着,秋尼心神凛然,将王后身子稍稍扳过来,见到极美的芙蓉面,噙着雨露,哽咽不止,不禁勃然大怒。
“是哪个不要命的,惹了孤的王后?”
如茵连忙握住丈夫的手,将他怒恚之下捏成了拳头的手捂着,揣入怀中,只是仍垂泪不止。
秋尼连忙来哄,说了许多柔情蜜意的话,方才让往后略略停了哭泣。
“这是怎么了?”秋尼刚要问,忽想到下人今日来时说,他的王后日前去过了蛮蛮的寝宫,当下头皮一阵发麻,小心翼翼地凑上一刻毛茸茸的脑袋,拱进美人酥怀里,幽幽道,“可是蛮蛮给你气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