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象行把手不动声色抽回来,心头已是惊涛骇浪,表面上却水静流深:“不可能,不会有的。”
蛮蛮觉得他现在的态度有点儿奇怪,和方才在门口大相径庭,便低低问道:“你现在相信,不是我给你下的药了么?”
许久死寂,陆象行眉心凹下去一点,闭了闭眼,点头。
蛮蛮嘻嘻笑道:“我就知道,夫君是大将军明察秋毫,肯定不会冤枉蛮蛮的对不对?”
她的明眸泛着崇拜的色彩。
那是任何男人,都无法抵抗的一种目光。
陆象行舌尖微热,喉结上下缓慢地滚动数次。
他低下头,用沉嗓打破她的美梦:“这件事就算是我对不起你。但是和离的决心,我不会改,除了之前给你的承诺,你要是有别的条件,可以提。”
蛮蛮哪里会有那么笨?
她唯一的目的,就是和陆象行生小孩儿,现在才过了第一次,听那位胡子花白的老大夫的意思,这还不一定能有呢,万一要是没有播下种,而她已经答应了他的条件和离,蛮蛮上哪说理去?
再说,他说和离就和离?没过陆太后那关谁说了都不算数。
蛮蛮一派认真地呵出一口兰息来,伴随着熏笼里腾出的檀香细烟,抽丝般拂到陆象行的耳梢。
这时,他的耳朵一动,听到怀中传来尾云公主纯稚柔美的甜音。
“夫君,我的条件就是,你和我多生一个好不好?我们生三个孩子。”
“……”
虽然仍无法沟通,陆象行却不禁为她感到有一丝悲哀来。
这一切已经别无任何解释,这尾云公主,居然是真的爱他,爱到了骨头里。
第11章
不知为何,这样教人措手不及的情意,让陆象行不知该如何拒绝。
她的兄长固然可恶,与苍梧国沆瀣一气,大举发动兵力进攻大宣南境,但平心而论,这个尾云公主又何错之有?
她是战败国的附属,一个没有自主权利的弱女子,被太后玉笔一挥,便让秋尼忍痛割爱献上的公主。
娇滴滴的,没有半点攻击力。
她更像是一件精美的战利品,被强行塞给了陆象行。
在这种境况下,她不该爱上他的。
并且他需要让她知悉,他对她并没有任何好感,虽然被亲姊算计,与她错误地有了荒谬一夜,但那也并非是他所愿。
讲出这种话多少有点不负责任了,但陆象行怎么能背叛阿兰,一次又一次?
只是每每将绝情之语逼到齿间,瞥见婉娈而柔媚的倩影,如凌霄花般娇艳滋长,攀附绞缠着自己,那仿佛不能自理的脆弱,让他确实说不出话来。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蛮蛮再难见到陆象行,他似乎在刻意地避着自己,只有在蛮蛮有时出府的间隙里,他才会回来,要么便是到很晚,蛮蛮已经吹灯歇下了,他才鬼鬼祟祟地钻回书房。
“这个男人。”
蛮蛮也气恨,骂他不痛快。
她嘴上出着恶气。
心里仍旧盼望着陆象行这么没用的男人,最好在某些时候还有点用,让她得偿所愿。
要是这一胎怀上了,她再也不要和他生第二个!
小苹提议,不如向陆太后阐明实情,道出陆象行厌恶蛮蛮想要和离的实情。
蛮蛮握着象牙篦子一下没一下地戳着菱花镜中标致脱俗的鹅蛋脸,轻轻地哼了一声。
“小苹,你又忘了咱们的身份。”
小苹噎住。
蛮蛮摇头:“陆太后就是有一百种理由看不惯陆象行,也绝不可能因为我这个南蛮公主寻他不快。没准儿陆太后听了,觉着我这个尾云公主人卑贱不说,还妄图挑拨君臣关系,离间大将军对国朝的忠诚。毕竟这婚事,可是太后和皇帝做主赐下的。”
就是要提和离,也得陆象行自己去提。
若蛮蛮提,那就是不守本分。
蛮蛮嫁过来长安之后,有过一次不守本分。
那就是陆象行新婚之夜撇下她去往肃州的一个月后,蛮蛮以遭将军厌恶遗弃为名,入宫向陆太后请求与其和离。
那时候她还很是单纯,唯一的想法不过是回家。
接着便遭到了敲打,陆太后杀人不见血,刺人不用刀,四两拨千斤地驳回了她的请求,具体怎么说的蛮蛮都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当时她完全无法反驳。
之后,她便被陆太后以安养为由,困在将军府,足足软禁了一年。
筵席上陆太后说,她终日宅居家中,不常与人多走动,当然了。
她倒是也想出门呀,可身不由己。
在尾云国,蛮蛮自由散漫,何尝受过此等拘束?
小苹知晓公主处境艰难,上头有太后虎视眈眈,而陆将军更是不与公主夫妻一条心,打心眼里厌恶公主,就连一眼尊面都吝啬赐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