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蛮松开陆象行的手,向陆太后行了大宣的礼节:“回太后,臣女离开长安太久,手中并没有存留有当时陆宅大火中桐油助燃的证据。”
陆太后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那你便是肆意攀诬了。既没有证据,便做不得数。陆象行咬死他是故意纵容他人带你离开长安,身犯欺君,依大宣律法,欺蒙君上者死。哀家只有这唯一的弟弟,恐怕今日,法不容情了。”
蛮蛮摇头,再一次道:“并非如此。太后以欺君之罪引臣女入局,夫君是为救蛮蛮才不得不顶替认罪。”
陆太后一笑:“那你是承认了,当日,要逃出长安的是你,要在陆宅纵火的,也是你了?”
蛮蛮颔首:“是的。都是臣女一手所为。”
她跪在地上,抱拳躬身:“太后,臣女假冒救火之人,在当日纵火之后,从狗洞里爬出陆宅,逃离的陆家。后来,臣女回到了尾云国,愈发不愿回来长安,所以才在尾云国待了半年之久。当初,臣女不喜欢陆象行,所以一心想要离开他,后来,臣女在尾云国生下了一个女儿,象行他又曾来到尾云求和,臣女这才心动,如今才愿意为了他回到长安认罪。”
听起来这个解释,是无缝隙可敲的,最能解释一切的。
也与昔日棠棣的证词一致。
起火那日,棠棣的确看到秋意晚鬼鬼祟祟地扮作下人混在人群中,与她的心腹侍女悄无声息地逃出了陆家。
陆太后澹澹道:“好。哀家姑且信你。照你如此说,陆象行在你逃离之时,并不知情?你又如何证明?”
蛮蛮再一次叩首,起身之后,嗓音更显得平复冷静:“象行发现了破绽以后,曾追着臣女到长江边上,此事沿途几处驿站,都可以证明,陆大将军曾在途中投宿过,江边上,臣女以腹中孩儿的性命相要挟,逼迫他不能将此事外传,否则臣女便和孩子一尸两命。他逼不得已,才放我离开。”
这些话半真半假,但假的地方,陆太后也寻不出什么破绽。
在陆太后眼中浮出思量之际,蛮蛮叉着手,步摇微曳,垂落在她纤长雪白的玉颈,与莹润透皙的肌肤相映交辉。
“象行受臣女胁迫,才不得已隐瞒此事,但太后娘娘,人顾念自己的骨肉亲情,这也是人之常情,他肯定不是有意冒犯天威。后来,他几次潜入尾云国寻我,都是为了劝我回心转意,与他早日回长安,试问,他怎么会背叛大宣,辜负您的信任呢?臣女被他真心打动之际,岂料到长安突然发难,象行怕太后降罪我与女儿,才孤身一人回来认罪。”
听起来这解释丝丝入扣,合乎情理。
陆太后却直蹙眉:“那么,太岁一战中,那个活捉了苍梧太后与国师的阿木苏……”
蛮蛮朗声道:“阿木苏是我们尾云国的一名悍将!”
说罢又露出惋惜之态:“可惜,后来在追击苍梧叶擦风途中,他已经战死了。”
明知道这女子在扯谎,阿木苏就是陆象行,陆太后眉心突突地跳。
但陆象行在苍梧一战中行事极其隐蔽,与他交过手的苍梧人也没有拿到他就是陆象行的证据,那一干酒囊饭袋陆太后早该想到是靠不住的。
她本以为,自己了解陆象行,以陆象行的性子,断没有可能将女人推出来顶罪,尤其,陆太后纵容他们一夜,在缠绵之欢过后,陆象行更加舍不得让这似花如玉的妻子为了他独自走上断头台。
这个弟弟,莫非是自己想错了?
始终是尾云公主在前方言之凿凿,陆象行分毫未动,陆太后微微惊诧,拧眉看向台下的陆象行。
“你有何话说,秋氏所言,句句是真?”
她不相信,她那最重情重义,近乎迂腐刻板的弟弟,会对女人的挺身而出无动于衷,默许秋氏冒名认罪。
而陆象行,只是静静地看了一眼身前稽首的蛮蛮。
这一眼,带着太过明显的纵容。
唇角上牵。“是的。蛮蛮说的,都是真的,都是对的。”
陆宛头颅中轰地一声,这许多年来,莫非竟是自己一直都看错了陆象行!
她木然地将玉臂搭在身侧扶手上,半晌后,太后转眸。
一侧的凌飒,终于起了身:“母后,看来此事已经审理清楚了,尾云公主秋氏是主谋,舅舅是受到胁迫,并且极力挽回导正,并没有存心欺骗于朕,他们给的解释,朕接受。”
陆太后忿然扬声道:“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