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发高束的二殿下停顿了一瞬,原本桀骜的眉眼间不知在琢磨什么,也不再废话,回身便走。
“……五弟居然在北逸王府里?”
白宴归的消息来得晚些,这会儿才听闻白眠雪的下落。
他正拨弄着手中的一串珠子,闻言指尖猛然掐住手中的一颗菩提珠。
只见他眼帘低垂,那张昳丽阴郁的面容上渐渐染上些诧异和冷凝,半晌才微微一笑,眼底却无一丝笑意,
“这小笨蛋,真是不小心……怎么能那么轻易就被骗走呢?”
“看来是该教训了呢。”
“老五病了,你心里忖度着点儿。”
白景云与他擦身而过,一边淡淡地开口,一边微微抬眸看了这个脾气性格皆古怪的三弟一眼。
只见白宴归发梢微微发白,若不留神看去还以为是三千青丝蘸尽了白雪。
他阴恻恻的柔美眉目低敛,哪怕笑着,周身气场仍是分外阴郁颓靡,犹如夕阳暮色里开败在雪中的残梅,又如盛夏时节一出寂寥的折子戏。
白景云温和疏冷的眉眼似是噙了霜花,面无表情地与他擦身而过。
心下却浅淡地叹息一声。
这几个弟弟,各有各的脾气,何尝有一个是省心的?
唯独那个又呆又软的小东西,不经意间的举手投足,方才会惹得他心头轻颤。
-
雪地里。
一顶毫不起眼的轿子轻轻地晃动着。
藕荷色的流苏从轿顶垂下来,一下一下,晃晕了人的眼。
“之前连日的积雪未消,只怕轿夫们脚下打滑,摔了就不好了。”
谢枕溪替小殿下拢了拢手炉,眯着眼儿挑起轿帘看着外头。
“今天好热闹呀。”
白眠雪也偏过头,好奇地从掀起的一角轿帘里看着外头。
街上行人往来不息,卖东西的小贩似乎远比平日里要多,还有不少孩童笑闹吵嚷之声。
“殿下忘了?”
谢枕溪把王府的手炉递给白眠雪,眯起眼儿笑,“今儿是小年呢。”
小美人呆了呆,这才想起来,难怪街上熙熙攘攘全都是人。
他渐渐睁大眼儿,看着外头格外热闹的市集,眼儿里难免露出了一点点羡慕。
小美人撑着下颌,想了想,软软地小声道,
“是小年呀?那宫里应当没有外面这么热闹吧……”
谢枕溪回头便看见这小东西这幅模样儿,不由得笑了笑,道,
“那是自然。“他顿了顿,
”殿下今日先回宫。等过几日得了空闲儿,本王再与殿下一起出来瞧瞧。嗯?”
小美人仿佛没有听见一般,没有理会他,仍是趴在那儿看着外头的百般热闹。
沿着去宫里的路,京城里有杂耍班子,卖菜的小贩,卖灶糖和画糖人儿的老头,甚至还有隔街对骂的行人……
“王爷……我好像不想回宫去了……”
小美人把手炉放下来,纤巧的手指拽了拽谢枕溪的袖子。
谢枕溪一怔,唇角不由得勾起一点复杂的笑意。
若非白景云步步紧逼,他又何尝愿意在这个时候把这个小东西放回去?
只不过,待白眠雪回了宫,他亦有些拖了许久的事趁机去办。
只见他笑了笑,开始低声诱哄身前的小美人,
“殿下莫急,你许久未曾回宫,还得回去应个景。等过两日得了空闲,本王再亲自带你去逛逛,嗯?”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手将轿帘缓缓放下来。
白眠雪眨眨眼儿,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却并不搭理谢枕溪,半晌才软绵绵地开口,又乖又娇,
“你有这么好心,我才不信呢。”
“本王何曾骗过殿下?”谢枕溪好气又好笑,无奈地摇摇头。
谢枕溪低眉看着身前的小东西,不知是不是昨夜喝了几杯薄酒的缘故,这小东西病得似乎好了些,没有那日那么蔫哒哒的模样儿了。
他也只能无奈地将人送回宫里。
转过几个路口,轿子的速度似乎突然加快了,这几个来惯了的轿夫脚下也越来越轻车熟路。
耳畔的市井笑语声低弱下去,道路两侧渐渐清净起来,不用掀帘去瞧,谢枕溪也知快要到宫门处了。
“哐当”一声轻响,轿子轻轻落在宫门口。
朱砂色的宫门鲜艳沉重,门口数个侍卫披着甲胄看守着宫门。
“殿下。”
谢枕溪突然出声唤了他一句。
呆呆的小美人回过头来,“王爷?”
“殿下,回去后万事小心些。“谢枕溪眯起眼睛,眉眼弯弯含笑,一把折扇轻轻点在小美人的脑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