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处相隔甚近,加上近日风浪颇大,谢枕溪便弃了船,和白眠雪在沅州雇了顶轿子过去。
他们抵达楚地的这天,刚好是立夏。
一到楚地地界,白眠雪就惊讶地左右乱看,像只无辜又好奇的小鹿,直到忍不住了,才伸手拽了拽谢枕溪的袖子,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啊,看起来好有趣?”
谢枕溪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道,“陛下难道没有听说过立夏称重的风俗么?”
白眠雪想了想,乖巧地摇了摇头,“我在京城从来没有听说过,也没有见过这样风俗。”
别说现在,他就是穿书之前,也没有听过。
“嗯,这原是我们楚地的特有的景象,百闻不如一见,我带你去瞧瞧。”
谢枕溪命轿夫停下,耐心拉着白眠雪过来。
猫猫好奇地不住打量,只见楚地街边极其干净,到处都是叫卖的小贩,身量细软的卖花女儿穿插其中,提着一篮明净的荷花朝来人腼腆一笑。
而与别的地方最不同的,是一群人正热闹地围着一处摊位,只见一杆巨大的木秤从上面悬挂下来,秤钩上吊着一条板凳,一个小孩子刚好从板凳上跳下来。
那小贩笑眯眯地打起称花,
“下一个谁来?”
一语未完,他便瞧准迎面过来的一对,笑着招呼道,“这位小郎君,买我一块糕便能称一次,来试试吧?”
白眠雪被他问得一愣,呆呆指了一下自己,迟疑道,“……这是,称我?”
谢枕溪体贴地与他轻声解释,“立夏称人,是我们楚地古来就有的风俗,老人们日常都说,立夏日过秤可免疰夏。
“疰夏就是夏季炎热时吃不下饭,身体不适。但如果能在立夏这天称一下体重,那么整整一个夏季都不怕苦夏,亦不怕消瘦。”
“这么有趣?”
白眠雪忍不住眨了眨眼,谢枕溪已经买下那小贩的糕,轻轻推他,“去试试。”
白眠雪试试探探踩着秤,坐在了条凳上,旁边围了许多人,看得出都对本地风俗很喜爱。
那小贩一边与周围人说说笑笑,一边打起秤花,又看看白眠雪,约摸是瞧他年青,想来没有婚配,便笑道,
“立夏秤重,百病全消——小郎君,祝你称心如意,姻缘早到。”
白眠雪从秤上下来,马上又有一个年轻人抢着坐了上去。
后面一片哄笑,隐隐听见有人调侃,“……荀家小七,你这是做什么?难道是见他祝前面的小郎君姻缘早到,你听了也急得耐不住了不成?”
后面笑声不断,白眠雪环视了一下四周,只见这条街两旁,还有许多个这样的摊子。
一杆木秤,一只板凳,小贩们所卖的东西就立在两旁,周围许多人围着,吉祥话高低起伏,满街都是笑语。
“陛下觉得好玩?”
谢枕溪见他仍是意犹未尽地左右乱看,轻声笑了笑,
“我自从离开楚地,再也没有在别处见过这样风俗。如今和你在一起,见了满街称重,方才像真正过了一回立夏。”
白眠雪这才回过神来,把他往人群里推,“对了,你也去称一称呀!消暑防病,好有意思。”
谢枕溪摇摇头,“我五岁以后就不称了。”
两人正说话间,忽然一个小厮打扮的人跑了过来,探头探脑了一小会儿,朝谢枕溪行了个大礼。
谢枕溪挑了挑眉,抬头朝他背后瞧去,只见一辆朱缨玉盖八宝车不远不近立着。
他顿了顿,便带了白眠雪到车前。
白眠雪还没有反应过来,谢枕溪已经俯身行礼,朝车内道,“老太太。”
“嗯。”
车内人缓缓应了一声,又道,“先前这么多年不曾带人回来,阖家都以为你要孤身到老呢。谁知如今竟是开了窍了……也罢,回家来吃饭罢。”
谢枕溪罕见地脸上微红,“是。”
待车走远,白眠雪刚要问,谢枕溪就苦笑一声,“我家老太太。”
“可是……”白眠雪愣了愣,方才车内分明是个老人,可是谢氏一族并无如此年纪的长辈。
看出他心中所想,谢枕溪捻着他头发玩儿,“老太太是我娘亲的母亲,姓宁,我自幼与母妃亲近,也就与这边宁氏一族更亲近些。”
“原来如此。那……”白眠雪踌躇了一下,“我去合适吗?”
“老太太当年原也是大衍公侯家小姐,这么些年大风大浪都经得,是有见识的,没那么胆小,你去无妨。”
谢枕溪弯了弯唇,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