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再命人胡说八道,逼我站队,休怪本殿下不客气!”
“那殿下有没有想过,若有朝一日天下易主,你还有没有机会,带兵出征?”
室内并无点灯,时值日暮,满屋昏然,唯有书香墨香茶香拨人心弦。
谢枕溪一语说罢,就见少年的背影果然僵立半日,
“你算老几,少来挑拨。就算他日白景云登基,我要带兵,他也拦我不得。”
“凭什么,凭大衍只有你一人会带兵打仗,还是凭你是与他争过皇位的对手?”
谢枕溪亦站起身,意味深长道,“本王今日始信兄弟情深,只是难料他日君臣有别。”
白起州先前本是拔腿要走,闻言不知为何,竟然立在原地,微微颤抖。
“世人都道你能与白景云争,为何不争?连你母妃都看不透你。唯有本王知道你天生无意皇位,只愿醉里挑灯看剑,一生沙场逍遥快活。”
白起州回过身,但见谢枕溪目光灼灼,言语却依旧云淡风轻,
“若你愿意扶持五殿下,本王必践今日之言——三十年内大衍兵权系于你身,必不可能旁落他人。”
“况且你早就不讨厌老五了,是么?”
白起州心神俱荡,半晌方才冷声道,
“原来你留住老五身边,所图是此?当年的谢家也已经势微到要靠扶持皇子来维持地位了?”
谢枕溪仿佛听不见他的冷嘲热讽,只是冷淡勾唇,并没有被他激怒。
白起州忍了又忍,深吸一口气,方才勉强教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依旧如常,
“……我心里对五弟如何,是我自己的事。”
“只是东宫之位,到底不在你我口舌之中……暗室之中,不可欺心,你好自为之。”
少年匆匆说罢,几步踏到门边,几乎有夺路而逃之势,身后忽然悠悠一声长叹,似笑非笑,
“你天生将才,当真能亲眼看着远远不如你之人,坐在主帅之位,发号施令,亲手把持大衍兵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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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白起州出府时,暮色已褪,新月如眉,笼在枝头。
谢枕溪已换下见客时的衣裳,长发披散,眉眼间意气风发。
只是他闲坐半日,到底心思不宁,忽然站起身叹了一声,因点了身边贴身伺候的小厮,指着装那玉簪的锦盒道,
“去将此物送予五殿下。”
小厮应了,转身就要走时,又被他唤住。
他只道主人有要紧吩咐,连忙回头站住。
谁知谢枕溪面色微沉,闭了闭眼,挣扎半日方道,“你且传我话说……前日是本王的不是,今以此物赔罪,要殿下莫生气了。”
第122章 一百二十二
“这是什么……?”
待小殿下收到绮袖捧过来的玉簪时, 已是第二日的早晨了。
“昨日北逸王府来人给殿下送东西,偏巧殿下那会子已服药睡下了。奴婢只好先收着, 打发他回去了。”
白眠雪点点头,取出玉簪细瞧,只觉得华彩夺目,令人眼花缭乱,不由得轻轻蹙眉,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是做什么?”
绮袖道, “对了,来人捎了句话,说——”
她一语未完,外头已有人隔窗报了一声,
“三殿下来了!”
白眠雪一愣, 连忙摆了摆手止住她的话头,“待会儿再说。”
话音刚落,白宴归已自己掀起帘子进来了。
他今日一身玉色外袍, 墨色长发,手中拢着把折扇,狭长靡艳的眼尾轻轻睨过来,叫人难猜心思。
“三皇兄……有事?”
白眠雪有点心虚地看他一眼。
上次见面,他好像把人给直接扔在了天成殿……
白宴归只是弯唇一笑, 有些慵懒地看着他, 那双美人目扫一眼屋内,折扇轻点桌面, 命,“倒两杯茶来。”
原本候在一旁的绮袖连忙应声, 带着几个小丫头匆匆出去了。
“听闻父皇近来身体有些不适,今日我打算去给父皇请安。”
白眠雪整理好自己的衣裳,看一眼白宴归,见人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顿了顿,只得乖巧道,
“……三皇兄也一起去吗?”
白宴归不答,反而看着他,淡淡勾了勾唇。
约摸常年自己制香玩儿的缘故,他衣襟处常常带一点浅淡的特殊木樨香,沉重而不俗艳。
“三哥,我要误了时辰了?”
英帝这几日身子不好,连早朝也不上,每日只请了太医看诊熬药。
只是若错过他吃罢药歇息的这片刻时辰,便去不得了。
白眠雪有些怕自己这位父皇,本是不太愿意去,只是病了不去请安也不像话,没奈何,只得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