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眨眨眼睛,好像有点委屈和生气,“我是皇子,又不是合该让你们争夺的漂亮玩意儿。”
他说罢,周围的禁军瞧着谢枕溪和白景云陡然一变的面色,心头全都一惊,只觉得现下的情势恐怕要比方才更为棘手了。
只得趁着主子还没有真正发难,悄无声息地退开。
……
凉风卷起长街上细碎的雪花,扑打着飞进他发里。
似醉里鬓边插白梅,愈发显出几分人的孱弱漂亮。
谢枕溪沉沉的目光几乎是一动不动地盯了他半晌,忽然一笑,“殿下可是听见了什么传言,怎么会做如此想?”
白眠雪正挽住缰绳努力不让自己跌下来,闻言只是蹙眉。
谢枕溪此时却格外看不得他皱眉,当下步履如流星,几步便来到人跟前,替他攥住马儿的缰绳,似笑非笑,
“本王待殿下,惯来是珍之重之,几时看你是玩物?”
一语未完,不等人有回音,旁侧早已传来轻飘飘一声嗤笑。
谢枕溪抬眼便见白景云倚着长剑,清隽的眉目间含着几分嘲讽,
“你如此这般问,岂不是吓到本宫的五弟?”
他也走近前来,腰间环佩声清凌凌作响,君子如玉,只是看白眠雪的眼神却不怎么清白,
“本宫的五弟惯来惹人喜爱,王爷莫不是以为自己的珍重十分值钱,也要急急忙忙拿出来说?”
“原来如此。”
谢枕溪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应了一声,离得白眠雪更近。
那匹乌骓马怪道是北逸王府养着的,此时便显出了它的用处——见了谢枕溪猛得靠近,不仅不躲不避,仿佛有灵性似的,带着小殿下更往他身旁凑了三分。
谢枕溪抬手去碰白眠雪细伶伶的腰肢,挑了挑眉,“本王犹记得,初见五殿下时,殿下瘦得跟只奶猫儿似的,虽住在宫里,连吃穿都缺。如此好好将养了好几个月,方才添了几分软肉。”
“原来在太子殿下眼中,过得如此狼狈,也能叫五殿下惯来惹人喜爱?”
他说着刻意一顿,怔然问道,“他过的不好时,太子殿下早做什么去了?”
当初在太后宫里第一眼瞧见白眠雪,他就很有些诧异。
他先前早就知道眼前的人名声不好,只是听着那些传言,想来这五殿下绝对免不了是个嚣张至极的蛇蝎美人。
谁知当面一见,竟是瘦瘦弱弱的,病恹恹的模样,像只没人照管的小猫,看他的眼神也怯怯,惹得他心下罕少涌出几分怜爱。
后来听闻他不得英帝疼爱,连吃穿衣食都缺,心中不由得明白几分。
只是当初听说这几位皇子对他也是冷淡至极,怎么如今竟也日日跟在白眠雪后头,倒叫他心下冷笑。
……
这句话犹如含着刀剑,劈得白景云僵立在原地,面色虽不曾骤变,只是到底不似先前一样完美无瑕。
谢枕溪问的这句话,夜深无人时他也曾质问过自己。
分明是当年自己并不怎么喜欢的幼弟,他拉拢自己时也被直接拒之门外,如今再忆起白眠雪,却压根想不到他做出那些狠毒事情时的神情手段。
只记得他明亮好看的眼睛,盯着他乖乖地唤,“太子哥哥。”
让他忍不住想要更加照拂他,待他格外体贴,直至如今想要完完全全将他困在身边。
这其中微妙的变化,连他自己也不能十分搞清楚,只是每每想起,都觉得心弦轻颤,纷乱如麻。
……
一直寂然半晌,他方才迎上白眠雪的目光。
幼弟仍端坐在乌骓马上,两人隔着几丈远,一坐一立,遥遥对视。
白眠雪的神情并不像那夜在寝宫榻上面对他时那么惊慌失措,反而有点淡淡的疲倦。
白景云心中骤然一紧,免不了拧眉,道,
“本宫先前并非对你不闻不问,只是那时种种不知为什么,思之皆如前事,不甚清晰。”
他眉目仍是清冷温和,仿佛仍是个威严尚在,不愠不怒的好兄长,
“只是如今我对你的担心照拂也并不是作假,朝中奸邪忠臣难辨,免不了有着意利用你的人,你要小心。”
他说着,眼神并不怎么避讳,淡淡扫过谢枕溪。
后者嗤笑一声。
……
“我有点累了。”
白眠雪摸摸乌骓马的脖颈,漂亮的眼儿垂下来,仿佛真的很困倦,“昨夜未曾休息好,今天又闹这么一出,我好累了,我想睡一会儿。”
白景云沉吟着看他,有点出乎意料,“哥哥带你回宫去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