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小殿下沉着脸回过头来,他也一脸从容,
“天冷路滑,本王是怕殿下摔下去。”
……
街上果然闹嚷嚷的,虽不见官兵,只是遥遥听着,马蹄声与呼喝声皆是一刻不停。
北逸王府的周围住着的皆是世家王侯,其中颇有几家素日里势大难缠的,此时却也纷纷阖门闭户,安静如死。
唯独北逸王府正门大开。
老管家周敬面色惶然地立在旁侧,时不时忧虑地往外瞧上一眼。
几乎是马儿踏出这条长街的一瞬间,迎面就撞上一队禁军。
白眠雪蹙眉瞧着,为首的这几个人他虽一个也不认识,但那些人显然全都识得他的相貌。
“参见五殿下。”
“参见北逸王。”
为首的数个侍卫纷纷滚下马行礼,面色却不变,“小人等奉太子之命,来请殿下回宫。”
白眠雪坐在踏雪乌骓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小人等今奉中宫太子之命,特来请殿下回宫。”
见人丝毫不动,只是高高在上俯看自己,禁军迟疑了一下,又朗声重复了一遍。
白眠雪已瞧见,有几个侍卫见此情状,手已不由得按在了腰间佩着的长刀上面。
显然是早就收到命令,若自己这边有人抵抗,可诛之。
只是任谁也难料,谢枕溪竟大胆到连一个侍卫也不曾带来。
白景云勒马行来时,远远瞧见的就是自己的幼弟正被这人揽在身前,两人还挨得极近,赫然一副亲密无间的好景色。
他目光死死盯着那两人,一贯温和俊雅的面色此时极为沉静冷肃,原本水泄不通的长街在一瞬间“哗啦”分开,禁军纷纷恭敬行礼,令他安然通过。
白眠雪心中有点怯,却又忍不住仰头去白景云,不知怎的,小殿下恍惚间竟觉得自己好似瞧见了英帝的模样。
身为皇后所出的嫡长子,白景云与英帝的容貌本就有几分相像,只是此时的相像却绝不是单凭容貌就能做到的。
仿佛英帝那种无言的威压与帝王气势,正默默无声地转移到白景云身上。
令自己往日熟悉的温和清冷的兄长,举手投足之间,竟也如威赫四海的帝王,压得人喘不过气。
白眠雪直愣愣地看着他就这么骑着马朝自己缓步而来,只是最令他心惊的是,白景云此刻看他的眼神竟然同那天夜里没有丝毫分别。
小殿下忽然控制不住地轻轻颤抖起来,只是下一刻,他的意识就乖乖回笼,令他整个人忽然奇怪地平静下来——
这是白景云。
是七岁就聪颖能得英帝欢心,十岁就跟着太傅学帝王之术,二十岁册封太子入主东宫,是性情温润如玉,天下万民的眼睛盯着的国之储君。
人言足恤,大衍礼制束缚着他,地位名望也无不束缚着他,就连这一队禁军也约摸有百二十人。
他来得如此大张旗鼓,除非心下已笃定往后不要这储君之位,不然这乾坤朗朗,他再枉顾国法,难道还能当街对着自己喊打喊杀不成?
白眠雪心里自己哄着自己,奈何他刚刚镇定了不到一瞬,下一秒,一双冰凉的手掌就生生擒住了他的下颌。
白景云已离他很近,这动作快得连白眠雪都没有反应过来,一眨眼间,小殿下漂亮的下颌就被他抬起,只能惊喘着被迫直视他双眸。
这只手格外冰凉,白眠雪忍不住要躲,奈何微微一动弹就被钳得更紧。
白景云看他时,波澜不惊的眼下似乎有层淡淡的青色,仿佛许久未曾休息,更让他平日里的温淡气质褪去几分,显出几分平静癫狂来,
“五弟,你太不乖。”
他终于缓缓吐出这几个字,白眠雪心里总归是隐隐惧他手段,惊慌之下并未没听清。
只是下一瞬自己身后竟忽然涌出一股无形的暴怒气势,几乎如有实质,令他根本无法忽视。
若非他正可怜兮兮地受制于人,必定要挣扎着回过头去看看。
“太子殿下此言差矣。”
谢枕溪的声音自背后响起,他冷凝着眸,驱马退后,这踏雪乌骓极有灵性,正巧退开三分,不得不令白景云松手,否则白眠雪就得从马上摔下来。
他一出声,原本就紧张的气氛陡然间更加剑拔弩张了几分,犹如一张薄薄的弓,此时的弦已被拉到最紧。
长街里正是空空荡荡,除了正在这里对峙的两方以外,此时空无一人。
“若不是太子殿下手段了得,五殿下又怎会连夜逃离宫中,前来投奔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