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晃了晃白眠雪,见他整个人实在困得迷迷糊糊地就要往下倒,连忙一把扶住,只好先取了件厚衣服,披在白眠雪身上。
星罗捧了洗漱用的铜盆,巾帕过来,两人替他梳洗了。
白眠雪只恍恍惚惚觉得好像还在梦里,一直无比乖巧地任人摆弄。
直到浸了水的巾帕覆在脸上,整个人才像突然受了刺激的猫崽一样猛得弹开,惊恐又无助地睁开眼。
“殿下莫动。”铜盆晃了晃,星罗连忙伸手扶住。
白眠雪渐渐清醒过来,看清了这只是洗脸用的水,方才舒了一口气。
他脑子里还昏昏沉沉的,隐约记得有冷风吹得他直打哆嗦,还有月下的鸟儿,树,深井……
只是一觉醒来,早已忘光了昨夜梦游的事,还当这些都是梦境。
白眠雪用力揉了揉眼,逼着自己从睡梦里清醒过来。
“殿下快把衣服穿好吧,宣旨太监怕是等下就来了。”绮袖见他醒了,出声提醒道。
白眠雪乖乖地点点头,又疑惑道,“他们来做什么呀?”
“奴婢不知。”绮袖帮着星罗收拾了铜盆,“不过他们既然来了,就说明陛下已经回宫了。”
陛下……就是那个向来不待见他的父皇么?
白眠雪抿了抿嘴,他对这个便宜父皇并不了解,也生不出什么特别的情感,只好百无聊赖地穿着衣服。
谁知他刚一抬手,居然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白眠雪疑惑地挑了挑眉,伸手把那个东西拨了过来,原是块古玉雕刻的圆形白玉佩。中央雕琢着一只长相奇奇怪怪的古兽,底下垂着金缨流苏。
一觉醒来,枕边竟扔着一个玉佩。
白眠雪捏着它左右瞧了瞧,但见玉质温润不凡,只是实在想不起来这是哪里来的。
小美人咬着唇认真琢磨了一会儿,觉得这大概是自己佩戴过的,白天里星罗或者绮袖她们伺候自己戴上,到了夜晚也没有收起来,只是随便取下来放着。
笨手笨脚地穿好衣服,白眠雪自己乖乖把玉佩系在腰间,这古玉色泽和他今日衣裳上的泼墨纹饰倒是有些相衬。
刚刚穿戴齐整,就听一阵脚步声纷至沓来,白眠雪翘首看了看院子里,黑压压一片人,他吓了一跳,连忙跑了出来。
只见为首的一人身材矮小,满脸皱纹,见了他,笑道:“五殿下,老奴来传陛下口谕——”
白眠雪连忙跪下。
身后绮袖、星罗、冬竹,还有昨日白起州新送来的两个小太监,全都跟着呼啦啦跪下。
他们垂首,听那老太监慢条斯理道,
“朕自陵寝回宫,感怀旧事……特传诸皇子至舒宁殿觐见,钦此。”
老太监传完话,环视了一圈凄凉破败,古井老树环绕的周围,笑眯眯摇头道:“五殿下,这久思殿,想必不好待吧?”
白眠雪还跪着,只能仰头看他。
“既然如此,殿下等会儿见了陛下,可要好好想想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白眠雪抿了抿唇,正在思索,就见那宣旨太监说罢,笑眯眯一甩拂尘,带着人转身走远了。
-
舒宁殿外。
第一次见自己这个便宜父皇,白眠雪多少还是有点儿紧张和害怕。
他刚刚走到舒宁殿外,正踌躇纠结着自己要不要现在就进去,忽然瞧见一副低调华贵的轿撵远远地行来。
这副轿撵白眠雪倒是认得,他开心得揉了揉眼睛,“是太子哥哥来了。”
天实在太冷,一开口呼出的都是白气。
白眠雪却顾不得,他搓了搓冻得生疼的手指,连忙朝着轿撵停下的地方奔了过去。
宫人挑起轿帘,白景云正从轿里出来,抬眼就见一个小东西扑到他跟前,乖乖巧巧道:“太子哥哥!”
白景云抬起头,只见那小东西裹着身冬季棉服,比上回穿得更厚实,生怕冻着自己一般,看起来舒适又圆润。
他忍不住轻轻弯了弯唇,道:“冷不冷,怎么不进去?”
白眠雪眨眨眼睛,吐了吐舌头,软软糯糯道:“我一个人……不敢进去呀。”
白景云意料之中地笑了笑,温和道:“走吧,我带你一起去。”
白眠雪就等着这句话,闻言心满意足地眯了眯眼睛,就要跟在白景云身后进去,忽然听见身后几个太监连声拍马屁——
“呦,二殿下您不愧是上过战场的人呐,这么冷的天也自己走来,远远瞧着就威风凛凛,好不精神!”
白眠雪忍不住回头,只见白起州一身纯黑衣袍,犀带束腰,昂首就走了过来。
白起州一见了他,立马皱了皱眉,嫌弃道:“小东西,今日怎么穿成个球?”他看了看天色,疑道,“有这么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