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边想边抬手在窗纸上勾画,指尖沾满了早晨的冰冷的晨露,冻得通红,被不知何时早已站在他身后的谢枕溪面无表情地握住。
他眉眼冷淡,声音倒是温和,
“怎么一时瞧不住就乱来?”
白眠雪垂着漂亮的小鹿眼,整个人正在出神,被人冷不丁地握住爪子也来不及反抗,恰巧被端着早膳冒冒失失进来的星罗给瞧了个一清二楚。
“奴,奴婢忘了……”星罗一惊,反应倒是快,慌忙垂下眼睛,结结巴巴道,
“小厨房里还有之前云州上贡的香茶,正配殿下喜欢的黄鱼酥。奴婢这就去沏茶。”
说罢转身便跑了。
“过来,都是些你爱吃的东西。”
淡淡地瞥一眼没规矩惯了的宫女,谢枕溪也懒得开口教训。反正是这小东西的人,自己若是插了手,只怕他又要委屈。
他扫一眼那些端上来的汤汤水水,不止有这小东西点名要吃的黄鱼酥,剩下的也都是按他爱吃的口味特意做的,便唤了人过来用膳。
只是这小东西人虽坐下来了,但可可怜怜地托着腮不说话,露出半截白润细弱的手腕,一瞧就知道还有心事。
就连坐在对面的谢某人特意纡尊降贵替自己盛了碗汤也没瞧见,迷迷糊糊地还只是惦记着伸手去拿汤匙。
“啧。”
谢枕溪无奈地一挑眉,连着衣袖一把握住白眠雪的手腕,眉眼间阴沉沉地,唇角却带着笑,仿佛真的是怕吓到了人,
“殿下也合该瞧瞧自己这幅魂不守舍的模样儿,是怎么了?”
其实他不问也能猜出来。
这小东西在自己面前像个刚蒸出来糯叽叽的米糕,几乎是透明的,心里能装多少事?
果然,只见白眠雪咽下一口甜汤,乖巧漂亮的眉眼微微垮下来,看着像个紧张兮兮的小动物,轻声道,
“我方才想了好久……”
“我是第一次去辅政,朝中许多事务都不懂,不知道能不能做得像哥哥们一样好。”
“而且二皇兄素来在兵、刑二部做事,也不知父皇要打发我去哪里。”
英帝一朝沿袭大衍祖制,又略做改动,朝中丞相势力与世家大族互相牵制,丞相之下又分设六部,几位皇子未分封离京之前,皆会在六部辅政历练一段时间。
眼下二皇子白起州出兵西北,自然是由他来替代自己这位骁勇善战的二皇兄了。
只是想那兵刑二部,并没有一个是好打发的去处。
谢枕溪静静听他说完,只是懒懒散散地笑了笑。
“你笑什么?”
自己一个人默默担忧了好久的事情好不容易才说出来,这人却只是轻轻松松一笑置之,白眠雪连早膳都不肯吃了,气恼地瞪他一眼。
谢枕溪总算还是负责,知道给被自己招惹得炸了毛的小东西顺毛,一边又给人盛了碗汤放在面前哄他喝,一边低声与他道,
“殿下担忧至此,是因为从头至尾便弄错了一件事。”
白眠雪抬头去看他。
谢枕溪却并不急着向他解释,只垂下狡黠的眉眼,态度平和得仿佛两人只是街头百姓在话家常,
“若是易地而处,殿下登基君临大衍,看着自己的皇子去六部历练,当是什么心情?”
白眠雪睁大眼睛看他。
“怎么,殿下未曾如此想过么?”他看着眼前小东西讶然的神情,还待再说,却被白眠雪急忙给捂住了嘴,“你不要讲了!”
“殿下莫怕,你我这里说话倒还不怕有人传出去。”
谢枕溪环顾周围,轻嗤一声。待眼神落在白眠雪身上,才算温和了些许。
白眠雪也知道他这话并不假,因着早先被冷落许久,他的住处怕是宫里数一数二偏僻的地方。
更何况他还不知道的是,每每谢枕溪来时,自然有贴身的暗卫严严实实在外头守着。
……
“若,若是如此……我或许是为他们高兴的吧?”
怔愣了片刻,白眠雪缓缓地轻声道,谢枕溪不置可否,“难道只是高兴?”
“当然,若他们做错了事情,我,我肯定也是会生气的呀。”或许是想到自己,白眠雪声音慢慢低了下去。
“做错了事?”谢枕溪微微一笑,一双狡黠的狐狸眼却是直直盯着他,“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便是犯了错,殿下奈若何?”
“我,我……”白眠雪一时被问得愣住了,呆呆地张了好几下嘴,方才觉得组织好了语言,
“皇子们能自己去历练了,我一定是高兴的呀。”小美人歪着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