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宽大的白袖垂下来,乌发扫过颈间,用戏谑的语气同他低声说着话儿……
白眠雪摩挲着手里的匣子,正打算命人将它们全部扔掉,突然听得外头院落里的冬竹唤了一句,
“参见殿下。”
白眠雪连忙转过头去看,却听一阵衣饰窸窣之声,抬眼便见白宴归亲自掀起帘子进来。
见眼前的小美人呆呆地仰头瞧了眼自己,仍旧低下头去看手里的锦匣,白宴归忽而敛下眉眼,弯了弯唇。
只见他向来阴郁的面容浮起一丝笑意,
“怎么,来得不是太子白景云,五弟你很失落么?”
“唔?”
白眠雪闻言,懵懂茫然地抬起脑袋,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提起白景云。
“方才我来这里时,恰好也顺路瞧见了他,想来必定也是要来看五弟你的。只是谁知父皇今日身体欠佳,半路上便又急召他回去处理政事了。”
白宴归自顾自地捡了一处地方坐下来,说罢轻轻抬眼,看着眼前的小殿下,似笑非笑道了句,
“真是忙得很。”
“父皇今儿身子又不舒服么?”
白眠雪却无心理会他的话里有话,小美人懵懂地眨眨眼,茫然又无措地道,
“那我们是不是要去给父皇请安……?”
“呵,请安就罢了。”
说话间绮袖已经斟了上茶来,白宴归握着茶杯,轻轻抿了口茶,嗤笑道,
“那姓尹的妖妇将父皇守得跟什么似的,你我想靠近都不行呢。”
“啊……这是为何?”
白宴归挑挑眉,精致的眉眼间浮现成一幅并不在意的模样儿,
“管这些做甚。她若当真爱照料父皇,那就照料便罢了,在意这些做什么?”
他说罢,低头瞧见还懵着的小美人,当下嗤笑一声,顺手抚了抚小东西顺滑的发顶,
“想什么呢……嗯,怎么抱着这个不撒手,这里头装得是什么?”
白宴归似乎是有意要逗白眠雪说话,因而故意指着他手里那个匣子问。
“啊……这,这是香料呀。”
白眠雪闻言愣了愣,软声道。
“做什么的,打开我瞧瞧。”白宴归随意道。
“唔……”
小美人忍不住蹙了下眉,但还是乖巧地打开了手里的匣子。
白宴归低头朝他手里一看,原本只是好奇的面容顿时一怔,连面色都变了,
“你从哪里得来的这些东西,谁给你的?”
“不,不是谁给的……是我宫外买的呀。”
许是他的眉眼瞬间沉下来,白眠雪呆了呆,软糯的声音略微迟疑了一点儿,
“就在京城的香料铺子里,随手买的。怎么,这香料不太对劲吗?”
“何止是不对劲。”
白宴归嗤笑一声,他单手撑着下颌,斜倚在桌边,将那匣子完全抽开,里面一颗一颗的殷红香料一览无余。
“这物名唤天辛,表面上是香料,实则……”白宴归挑眉做了个把它往茶里扔的动作,“是剧毒。”
白眠雪愣了愣,吸了一口气。
他连忙伸手去拿过那匣子,唤过一旁侍立着添茶的绮袖道,“拿去扔了吧。”
绮袖亦是一脸震惊,连忙连声应是,末了低声朝着白眠雪道,
“殿下今早说它有毒,果然没有说错。奴婢原先只知道这物是一味普普通通的香料,哪成想竟还有毒!”
“只是与茶水混在一起熬制时有毒,尤其是云春茶。”
白宴归抿了口茶,秀美的面容被热气蒸得带了些血色,闻言淡淡道。
第二次听见这几乎一模一样的话,白眠雪猛然抬起头。
昨夜的冷风似乎一瞬间又拂遍了他的全身,夜游的鸟儿和提灯的侍卫,淡灰色的影子落在青砖铺就的地面上。
白宴归见眼前的小美人低头半晌不语,方才拧起眉道,
“我偶尔炼药时会遇到这一味香料,故而知道些许。天辛的毒性平日里极难发现,你倒是从哪里知道这香料有毒的?”
白眠雪眨了眨漂亮的眼儿,小美人只是轻轻动了动唇,并没有马上答话。
昨夜必定不是一场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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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宁殿的地龙烧得似乎比平日里更烈几倍。
立在门窗紧闭,只留一丝缝隙的殿里,白眠雪悄悄摸了摸后背,只觉衣裳都快要湿了,毕竟在这殿里站了片刻,整个人都热得直出汗。
小美人悄悄抬手拂了下额角,却刚好被一旁的白景云瞧见。
“你若倦了,去殿外歇息一会儿吧。”
白景云的眉眼间依旧如往日一般的温和,只见他走过来,低声朝着白眠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