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落座后,习惯地往扫视了周围一圈,很快便找到温娘子的位置。
高老夫人惦记找人很久了。
自从诗宴不欢而散,到后来忠勇伯府真假千金的事情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她就知道自己好心办了坏事。
若这是常人也就罢了,她堂堂一国公府老夫人,何至于为一个商妇思虑不安,偏偏这温娘子的身份非同一般。
登门拜访太过张扬,差人去请也被推掉,四处寻不到机会,等来等去,总算等到今日宴席。
隔了好几个位置,高老夫人远远瞥去,见温宜青独自一人坐在席上,两旁的夫人都未与她交谈。
她要说的话也得避着旁人,这会儿正是个大好机会。
高老夫人轻咳一声,她身份尊贵,坐在身旁的更是京中豪门显赫,若把温娘子叫到身边来说话,温娘子定会记得她的好。
“那温娘子……”
高老夫人刚起了个头,就被身旁人急急打断:“高老夫人,快别提此人了!”
高老夫人一愣:“怎么?有什么不能提的?”
“你是没听说吗?”
身旁的夫人往温宜青的方向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原是因太后娘娘对温家娘子另眼相待,才让她一介商妇也能有入宫的殊荣。可怕是太后娘娘也不知晓,她身边那个孩子出身不堪。”
“不、不堪?!”
高老夫人连忙端起茶盏,给自己压了压惊。
她的内心翻起惊涛骇浪,面上不动声色,僵硬地问:“哪来的消息?岂能拿这种事情说笑。”
旁边人的声音压的更低:“倒不是说笑,据说就是忠勇伯府传出来的。”
高老夫人:“……”
“据说温娘子在云州老家未曾婚嫁,孩子来历不明,就是因为如此,在老家也待不下去,才上了京城来。”另一夫人道:“若非如此,忠勇伯府岂会连自己血脉相连的亲生女儿也不愿认?”
“……”高老夫人又喝了一口茶:“这等荒唐事……京中人难道都知道了?”
京中消息传的快,还未出门,便已经在内宅里传了个七七八八。
“差不多都知道了!”
身旁夫人们啧啧道:“原来还觉得祁家行事荒唐,如今看来,难怪祁家不敢认,换作别家出了这等丑事,定是要将人送远走,只怕连累了自家清白女儿的名声。”
要不然,以温宜青平日里开门做生意与人交往的手段,此时此刻,也不会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高老夫人手中的茶盏抖了抖,几乎要端不住。
殿中灯烛明亮,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上了年纪,这会儿只觉得眼花缭乱,看的头晕目眩。
第96章
高老夫人此时恨不得装昏躲走, 远离这些是是非非,省得日后会被牵连。温宜青却非常镇定。
虽然没人说到她面前来,可见其他人疏离避嫌的态度, 再看到不远处忠勇伯府的位置,祁大夫人目光担忧地看过来,隐有歉意,她就明白是出了什么事。
能让祁家在她身上做文章的,定是与善善的身世有关。
在云城初见钱管事, 此人奸猾势利, 又常常打听温家底细, 她就猜到这事瞒不过去。云城是个小地方, 只要起了疑心, 细心打听,总能打听出善善的来历。
京中世家最看重脸面名声,女儿家的名声又至关重要,温宜青平日里结下的好人缘,在此事面前就显得无关紧要了。
她倒也不急,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四下无人找她说话,索性就在脑中回想自己未处理完的事务。
另一边, 高老夫人急急拦住身旁几人的议论:“这些空穴来风的事, 也叫你们传成这样。”
“忠勇伯府传出来的,倒不是空穴来风。”旁边人低声道:“太后娘娘恐怕还不知道此事。”
“还有长公主。长公主的女儿与温家的孩子交好, 怕是长公主也不知。”
怎么会不知道?高老夫人心说。
作为少数知道温家母女俩身份的人,高老夫人心中憋得慌。
眼见众人越说越多,她提醒:“宫中耳目众多, 你们不管好你们的口舌,也不怕话传到太后娘娘耳朵里去。太后娘娘虽在宫中, 可知道的总归比我们多些。”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又想起先前温家与高家的事。
若说谁与温家有旧怨,除了忠勇伯府,就属高家结怨最多。高家一个子嗣断腿被送走,可高老夫人非但没有出手报复,反而在此时处处为温娘子说话,众人免不得又想起了先前无疾而终的猜测。
“高老夫人,照你的话说,此事还另有隐情?”
高老夫人端起茶盏:“老身什么都不知道。”
可在她身旁的几位都是人精,光从她模棱两可的话,就猜出其中或许还有什么她们不知道的隐秘。只是奇了怪了,这温娘子是祁家的女儿,还能有什么能翻了天的身份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