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都不懂,但我很不舒服。
“嘉明,你知道吗,小时候我不知道这件事的对错,所以哪怕得病了也不敢跟任何人说。
“长大之后,我发现我不是他们真正的亲人,所以他们的关心是真是假我也完全不知道。
“我一直想做一个全能的人,想要保护自己,想靠自己改变这一切。
“可……可我做不到。
“嘉明,我一想起那个晚上,就会变得一点办法都没有,一点都没有……”
“那天我在H公司再次见到他,我以为自己能够独自面对这一切了,可还是一样,我还是失败了。”
“他说他想见我,我看到他的时候,病情就会发作,我就会变得控制不住自己。
“嘉明,你还记得吗?五年前在上海,我给你打过电话的。
“我很想你的。很想很想。
“那天在上海,我也碰到他了,就跟昨天一样。
“我错过了很多事,也把你错过了。
“对不起,嘉明。
“……谢谢你还能喜欢我。”
屋子好像变得更安静了,安静得仿佛只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碰到你,我才找到一点可能性,认识你是我在这世上做过最正确的事情。
“嘉明……”齐寻的声音变得更小了,渴求般自言自语着,“你能不能……不要离开我?”
齐寻满脸连珠,却忍不住再次俯身吻到管嘉明的脸庞。
“嘉明,醒过来好吗?我好想跟你说话……”
握着的手渐渐变热,齐寻闭上眼,枕在一旁,他动作很小,他怕打扰到管嘉明休息。
这些话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他知道,只有在管嘉明面前,他才能全盘托出。
然而,就在齐寻看不到的黑暗角落,有人将手死死地握成拳头。
呼吸的声音此起彼伏,心电图的曲线在齐寻的忽视下上下波动着。
“嘉明……”
管嘉明睁开眼,这一声将他唤醒。
他一直都没睡,刚才齐寻说的话,他全都听到了。
千言万语,管嘉明竟然一个字都说不上来,他这些年过得不好,原来他也一样。
他轻悄悄地拔掉呼吸罩,伸手抹掉齐寻脸颊上的泪。
齐寻感知到动静,抬头便对上了管嘉明的热光,凝固住了。
“你……”
“我没事。”管嘉明说,“病是假的。”
“我——”齐寻还想说什么,结果被管嘉明抱住。
他温柔地摸着他的背,音色很软,“阿寻,没事了,都没事了……”
齐寻失声哭了,他手足无措地发着颤,竭力箍住管嘉明的腰。
“你骗我……”
“对不起。”管嘉明问,“后悔告诉我了吗?”
有股灼热的力量从拥抱的余温中传递过来。
齐寻奋力摇头,“不后悔。”
“傻瓜。”管嘉明说,“齐老师不用事事都那么坚强的。在我这里,齐老师可以再胆小一点,懦弱一点的。”
他像是自嘲地笑了,很潇洒地说:“我也一直在等你,也不会再离开了。”
“……我舍不得的。”
同以往每个刺骨凉夜唯一不同的是,管嘉明温暖的拥抱取代了漆黑的床被。
他的话,他的力量,源源不断地汇入齐寻心田。
两人羽翼残破的人,在这小小的宽慰中,找到彼此的路。
他们小心翼翼地拾起掉落的羽毛,横冲直撞地破灭黑暗,又毫无保留地凝聚在一处。
你还能想起那段灰暗吗?
能。
暗处总有光明,只要耐心一点,总能看到尽头的洁白。
那件事像一颗智齿,总会酸疼一阵,经受不住了,就要拔下来,丢远,舍弃,再不看一眼。
勇气可能不会那么快到来,但若有值得信赖的人站在你身后,无私奉献,给你所有的关爱,那勇气只是一把沾满灰尘的剑,拂去尘埃,光辉灿烂。
这就够了。
齐寻想,或许他这十几年来,一直在等待的,就是此刻。
这就够了。
作者有话说:
久等。
第77章
往后整整的两天时间,工作室一行人连同来北京“工作”的管嘉明和李喆,都没有休息下来。
李喆总觉得,那天从病房里出来后,管嘉明的神色里就多了一种愤怒,但这种愤怒又很理智,不像是剑拔弩张的冲动,倒是像“草船借箭”般,充满了智谋。
而齐寻,也格外神奇地大病初愈。
在医生检查过后,他们表示齐寻已经能够出院,只不过需要格外留心情绪。
说实在的,李喆和工作室的人,还没弄明白齐寻的病因到底是什么,只知道经历过生死未卜的一场波折后,齐寻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好了。
李喆很想问问情况,但管嘉明不肯说,只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