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你能死吗?你不想醒?你以为你一死了之了我就奈何不了你?”
他病态地尖锐地笑出来,声音刺耳,攥紧铃铛的左手指甲扎进手掌的肉里,血肉模糊地像拧浸漫血水的毛巾一般顺着手腕流血。
“我知道你死不了,你都能让那些植物起死回生...别装了,把眼睛睁开!”
“听见了吗??!不然你的基地,你那些可笑的子民,那些植物,通通都要被我杀死,”
他红着眼睛威胁道:“再不睁眼,我就要带你去基地的楼顶,让你听你那些最爱的最想保护的人哀嚎三天三夜!”
可任由他像个疯子似的大吼大叫,怀里的人没有半点反应。
他能植物起死回生,也能治疗伤口,可人毕竟不是植物,更何况顾芒的异能能量经过前几天的播种已经将近枯竭。
阮秋的脑海开始翻腾,太阳穴扎针似的疼,他抱着尚且温热的身体,蓦地感觉全身刺骨地发寒。
一种可怕的预兆让他的神经和细胞一起在尖叫,明明没有收到任何伤害,全身却都在疼,有如实质,疼进骨里肉里,
顾芒不会醒来了。
他摇头,起先是一点点的,僵木的,然后是速度加快,像拨浪鼓,再是要晃出残影,好像这样就能挥掉那些不安的预感,可又被如影随形。
跗骨之蛆般的恐惧爬满全身。
顾芒会死,死在他手里,被他亲手逼死了。
“不...”
阮秋迷茫地看着顾芒,在他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惊惧的泪水已然流了满面。
“不是的...”
他明明,不是想要这样的。
明明不是要这样的,他只是...想听顾芒的道歉,想,想让顾芒跟他回去。
回到他们原来那个小小的窝里,一起窝进软软的被子里,想让顾芒哄哄他,抱抱他。
只是哄哄他而已。
怎么,怎么就...这样了?
顾芒怎么会这样睡在他怀里呢?是不是太累了。
太累了......
对。
阮秋摇摇晃晃地起身,嘴角僵硬地下压,弯出一个难看的笑。
顾芒还没向他道歉呢,等他睡醒了就好了...
“你觉得他对不起你吗?”
——谁?
阮秋浑身都处在应激状态,被戳了痛脚,先是把顾芒紧紧护在怀里,再是把铃铛攥紧血肉模糊的掌心,警惕地抬头看向来人,像怀揣黄金过闹市的孩童。
祁理同样目光肝肠寸断,双腿还在颤抖,显然是急速跑来的。
在看到顾芒无声倒在阮秋怀里的时候,枪已经拿不稳了。
“把他放下,”
祁理终究还是抄起墙,黑漆漆的洞口对准阮秋,寒声道:“你不配去碰他。”
阮秋认出了祁理,他先是怕顾芒走了似的又收紧手臂,抬起一双极有攻击性眸子瞪着祁理,“滚开!用不着你管!”
“用不着我管?”祁理冷笑着,“他在我身边至少不会死掉...”
这句话刺痛了阮秋:“他没有死!”
阮秋呼吸急促:“他没有死!他不会死的!”
“他死了。”
祁理看着已经没有丝毫动静的顾芒,一字一顿:“他被他最爱的人,亲手逼死了。”
“不是...不是...”阮秋抱着僵硬的尸体,不停地摇头,神情几近癫狂,丧尸群也不再稳定,哀嚎连连,有控制不住即将四散的危险。
“呵...最爱的人,”阮秋失神地喃喃,垂下头,脸颊紧紧贴着顾芒冰冷的侧脸,“他从来没有爱过我,都是假的,都是骗我的...都是骗我的!”
最后一句话陡然升调,他眼嵌血泪,不知是在告诉祁理还是在说自己:“都是骗我的...”
“他确实骗了你,”祁理眼里含着嘲讽和同情,“可他更该杀了你!”
阮秋怔楞在原地。
“回到基地后的那段时间,中央和基地高层领导都在给顾芒施压,所有人都在告诉顾芒让他解剖你,对你做实验,抽你的筋扒你的皮,提炼你的血肉组织研究丧尸抗体,”
“是他一个人顶下压力,没有让任何人去碰你,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中央和高层管他要成果,他才用缓兵之计抽了一些你的血,只是一点血而已他连几十毫升都舍不得抽,为了完成样本他都抽自己的血来顶替你的!”
阮秋整个人好像被冻结了,他僵硬地去看顾芒,记忆力从那时开始变得苍白的脸色,厌仄仄的神情,看向他时复杂而温柔的眼神...
“后来,中央下达了最后通牒,要求再没有成果就要接管你的实验,顾芒没有办法对抗中央,又早就知道你能控制丧尸,才把你留在那片丧尸群出没最频繁的密林,独自一人回去接受中央的惩处和判罪!”
这句话比实验室的解剖刀更加锋利,直接划开阮秋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