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阵让他烦闷的焦躁突然奇妙的消失了,他有种孑然一身的轻快,轻飘的好像风一吹就会飘走。
身后传来脚步声,方祁夏回头对着梵妮浅淡一笑。
“有些冷了,回去吧。”
之后的半个月,方祁夏每天的日常就是跟着疗养师复健。
卧床半年,让他的双腿肌肉萎缩,难以支撑身体。
复健的课时长,训练的内容繁琐又苛刻,方祁夏每次完成后都累的不想说话。有时他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偷会儿懒,立马会有四双眼睛盯上他。
老师、梵妮、白之乔,还有Z。
方祁夏的进步几人都看在眼里,慢慢的,他脱离栏杆,不需要别人的搀扶,也可以自由行走。
白之乔又带他做了一次全身体检,除了前些年攒下的胃病、贫血,其余一切正常。
***
绿湖公园的情侣草地是最受欢迎的休憩场所,相比之下,沿湖的小路就冷清得多,只偶尔三两消食遛狗的人。
湖周灯火连缀,方祁夏踩着凹凸不平的鹅卵石,慢慢的散步。
傍晚温煦的风拂乱他柔软的发梢,湖面朦胧的淡金,映得眉眼细腻。
“……嗯,终于不用再被训了,自从我高中毕业,还没遇上像丹尼斯那样严格的老师呢,愁坏我了。”方祁夏对着漆黑的屏幕说。
“是吗,我这边可经常收到他告你的状。”
方祁夏弱弱反驳:“告我什么状……我每天可是认认真真的在训练,Z先生不是也看见了。”
Z毫不留情的拎出他的“罪状”。
“丹尼斯说你挑食,每顿都会剩一大半,梵妮哄着你吃都不肯张嘴。”
闻言,方祁夏一怔,露出一个松软的笑。像面包铺子新出炉的恰巴塔,手指轻轻一戳就会深陷下去。
“是做的太多啦。”方祁夏脸颊飞上两抹红,羞赧的嗔怪不在场的梵妮。
自从梵妮知道方祁夏严重营养不良后,便日日变着花样的给他做营养餐,时不时还要加餐。
在她一日三四五餐,月子级别的精心照顾下,方祁夏微微凹陷的脸颊多了点儿肉,但还是瘦。冷白色的皮肤柔柔的泛着珠光,看着比以前更动人。
对方会时不时提醒他看脚下的路,方祁夏一遍遍的应好。
这十几天里,他和Z的对话逐渐变得自然。
“我在国内给你安排好了房子,过会儿地址发给你,等你回国,就搬进去吧。”
方祁夏很少会对他说不。
不过有个疑惑一直萦绕在他心头。
——从头到尾,Z始终没提过要和他见面,也从未打开过摄像头。
圣德纳堡的人见他每天捧着一块漆黑的屏幕自言自语,不免好奇,方祁夏也好奇。
不过既然Z回避,他便也当做不在意。
回国那天,梵妮特意找人代了晚班,亲自送方祁夏到机场。
方祁夏的行李很少,占据行李箱大半的,都是梵妮自己烤的点心。梵妮还说等他以后再来西雅图,一定要带他去口香糖墙。
梵妮照顾过的病人无数,她是打心眼儿里喜欢这个安静温柔的男生。朝夕相处半年多,骤然离别,她心中十分不舍。
白之乔也来机场送方祁夏,她在西雅图的工作正在收尾阶段,项目不能离人。
和两人短暂告别后,方祁夏独自登上回国的飞机。
***
23:00 P.M.
方祁夏在一次飞机颠簸后猝然惊醒。
他的额头溢出细小汗珠,强烈的心悸让他的呼吸变得急促,焦躁不安。
吸气,呼出,气息穿过鼻腔钻入大脑,产生间歇峰值的眩晕。
空姐会格外留心头等舱的乘客,她看出方祁夏的不适,忙走到他身旁,轻声问:“先生,您身体不舒服吗?”
方祁夏的声音好像一根劈开的木柴,带着一丝即将断裂的隐患。
“没事,麻烦给我一杯水,常温就好。”
他颤着手拿出随身携带的小药瓶,磕出两粒,就着一包水咽下。
飞机正行驶在太平洋上方。
方祁夏的目光穿透错落的云层,落在无止尽的黑色海面上。他长久凝视,仿佛自己也摇摇欲坠。
北京时间 10:00
飞机平稳降落在云川机场。
云川的七月比西雅图热的多,方祁夏耐冷不耐热,取到行李后走了一会儿,就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机场人群熙攘,方祁夏远远看见接机点,格外显眼的站着一个高大壮实的男人,正眯着眼紧盯每一个路人。
方祁夏气质清冷出众,在一群人中很轻易便能精准捕捉。
panda快步走过去,紧紧抱住他的薄肩,“老子就知道你他丫的没死。”
panda本命潘大,方祁夏的前经纪人,也是他最好的朋友。
这么多年,不管方祁夏在网上如何被黑被造谣,营销号带节奏有多狠,锤的瓜有多真,潘大都死忠的选择相信方祁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