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祁夏就算哭也让人心疼,静静地没声响,只有小声呜咽和吸鼻子的声音,还有无法停止的颤抖。
过不一会儿,周见唯觉得肩上温热一片,方祁夏的眼泪很快就将薄薄的布料打湿。
方祁夏窝在他的怀里,感受到尼古丁的香气丝丝缕缕的包裹住自己,又忍不住委屈的小声埋怨:“为什么你这么久都不理我,还不和我去吃饭,讨厌我了吗?”
周见唯不答反问:“我惹乖宝伤心了吗?”
方祁夏“嗯”了一声,觉得还不够,又补上一句:“要伤心死了……”
周见唯又连连道歉,有些为难的说出自己的真心话:“……我就是想听你叫我哥。”
方祁夏忽然从他怀里抬起头,掀起湿漉漉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他,说:“我只叫你哥啊。”
周见唯的嘴角想压都压不下去。
只叫他,这是不是就说明,那晚让他辗转难眠的“哥”叫的就是自己。
周见唯又暗自懊恼,觉得自己真是被冲昏了头脑,竟然独自较了这么久的劲。
慢慢地,他开始意识到方祁夏也正在接受着自己,虽然很慢,很小心翼翼,但每一步都很坚定。
周见唯演过无数爱情片,他在剧中饰演的大多是掌控感情的角色。这些人面对情感果断又坚毅,纵然万难,也会丝毫不退缩的奔向对方。
但扒去演员这层外皮,周见唯从不认为自己会是勇敢的那一方。
从一开始就是这样,他违心的创造出莫须有的Z先生,虚构出白骑士综合症的病,用无数借口和自圆其说,似乎才能找到一个坦然照顾他的理由。
他总是退却的认为,只要方祁夏过得快乐,就算身边站着的人不是他也可以。
但方祁夏不一样,他是个会勇敢直面情感的人。面对蒋明臣曾经的不忠,他选择毫不犹豫的抛弃,而对待心有好感的人,也毫不掩饰。
周见唯在心里自嘲的笑,这几日他胡乱的想法多少有点儿杞人忧天的味道。
方祁夏没发觉,继续认真的给他解释:“我叫别人都带名字的,查理哥,熊帅哥,惹panda不高兴了就叫他熊猫哥,我家里也没有比我大的,只叫你哥。”
周见唯低低的笑一声,应好。
方祁夏抽抽鼻子,故意在他身上蹭眼泪,“都怪你,你想让我叫你哥,为什么不直接和我说?还要等我自己发现,我有多笨你也不是不知道。”
周见唯低三下四的哄人,“不笨,最聪明了。”
他才是最笨的人。
未久,方祁夏哭够了又觉出累,忽然想起自己晚上还没有吃药,于是问他:“你想回去吗?”
“你想在哪儿睡?”周见唯反问。
“回民宿吧……小别扭还没喂呢。”
周见唯点点头,边起身披上外套边问:“它真叫小别扭啊?”
“对呀。”
方祁夏可爱的笑笑,眼睛还红彤彤的,长而卷翘的睫毛上挂着小小的水珠,软软的嗔怪他:“因为他爸爸是个很别扭的人,有话总不直说,不光冷落别人,还要等着别人察觉去哄他,是别扭先生。”
周见唯笑笑,幼稚的反问:“我是小别扭的爸爸,那你是他的什么?”
“我是……”
方祁夏差点儿就被他带进去了,急拐弯说:“……我是小别扭的主人啊,你以为是什么?”
周见唯心中淡淡的失落,“还以为你会说是它的妈妈……”
方祁夏失笑,轻轻拍了他一下,故作嗔怒道:“你怎么这么不正经。”
医院外。
月光温柔澄澈,铺撒在曲折的小路上,漫了一地的碎银。夜风清透明丽,裹挟着细小的花叶香气,丝丝缕缕萦绕在鼻下。
方祁夏慢吞吞的走,享受着来之不易的宁静,如同置身在无人之境。他最近身心俱疲,又久违的发病,整个人像生了场大病,更加清瘦。
方祁夏浅浅的嗅着沿路的花香,心情舒畅。
他又垂眸,手一直被周见唯牵着,指尖勾连,不时蜻蜓点水的碰一碰,像情人隐秘的啄吻。
没有人松手,也没有人觉得不妥,仿佛本该如此。
周见唯牵着他上楼,走到门前。
本该告别时,方祁夏忽然就着牵手的姿势说:“要不要去看看小别扭。”
正和周见唯的意。
周见唯诡计多端,一路默不作声,一直分心在想如何留住方祁夏,或者找个合适的借口和他呆在一起。
方祁夏带他进门。
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快步走向床头柜,把昨晚忘记往回去的药瓶迅速扒拉进抽屉中。
他不想被周见唯知道自己的病,那个病在他心中见不得人,是个抹不去的污点。
周见唯默默的注视,他自然知道那是什么药,方祁夏和同有心理疾病的Z先生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