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祁夏绕过连廊泊了车, 滴溜溜转着车钥匙穿过前院,他一面回复周见唯的消息一面继续向前走。
周见唯在家休息的这些天, 过上了比退休还清闲的生活。
退休的人好歹还能遛个鸟,周见唯家中就只有对他爱答不理的泡芙和兔子。所以方祁夏出门上班, 周见唯就成了家中的留守青年。
方祁夏看着周见唯头像边上的小红点忍不住笑出声,论粘人,周见唯可比他严重多了。
哥:
—宝宝, 今天嗓子还不舒服吗?
—给你带的梨膏水记得喝, 包侧面的口袋里放了几包袋装的,想喝的时候要用热水沏。
—晚上下班提前告诉我, 我去接你。
方祁夏拍了一张空水杯的照片发过去。
—我都喝完啦。
周见唯迅速回复。
—好乖。
—想你。
方祁夏低低的笑,挑了一个[小猫觉得很赞]的表情包发过去。
他在穿堂前的荷花缸停留了一会儿,今年的荷花已经枯萎,被保洁挑出去扔掉了,只有几丛烟水绿的圆盘叶子落在水面上,半个手掌大的兰寿鱼在叶子间倏忽游过。
方祁夏顺手抓了一把鱼食丢进荷花缸中,这里的鱼都是他在养护,出乎意料的生机盎然。
“方总。”
方祁夏循声回头,见费金正抱着几摞板正的文件立在他身后。
费金年少有为,是金融领域的翘楚,做事向来一丝不苟,倒给人一种木讷的印象。
熨帖的西装像是缝合在费金的皮肉之上,和他牢牢捆在一起似的,头发丝一根不剩的向后梳,规整的如同不锈钢材质。
不知为什么,方祁夏看见费金总有种见到了当年的班主任的错觉,也许是费金身上天生的不怒自威。
费金还没说话,方祁夏已经抢先一步汇报道:“费金,我已经和方老太的侄子已经商讨过今年年末的所有规划,关于冬茶采摘以及售卖的初步设想也已经发给你了,还有非遗茶具的展览会,邀请名单我也已经看完了。”
费金点点头,对方祁夏的工作效率很满意:“您做的很棒。”
“……所以,这些文件应该不是给我看的吧。”方祁夏心有余悸的问。
费金道:“不是,这是我今天要处理的。”
方祁夏又问:“那我最近还有需要完成的工作吗?因为周六要出一趟远门,所以想把近些天的工作都完成。”
费金答:“暂时没有了,您可以放心出门,如果有遗漏事项,我可以和您远程连线进行工作。”
方祁夏:“……”
“但是您还有一个个人行程,今天要去吗?”费金翻看行程表,问道。
“什么?”
“您个人捐助给云川市孤儿院的同洲基金已经悉数到账,孤儿院的翻新也已经全部完工,扈院长想邀请您去参观,您看是现在去,还是留到明天?”
方祁夏随意坐在荷花缸边缘,捡起水面漂浮的枯叶,修长有力的手指顺着叶片边缘捋过去,沉默许久后说:“今天就去吧……我也有二十来年没去过那家孤儿院了,不知道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
“好,我已经通知了孤儿院那边,稍等一下,我去给您备车。”
“不用了费金。”
方祁夏打断道:“你还有自己的工作要忙,不用陪我去。帮我叫一下刘司机刘耀,让他带我过去就可以了。”
“……好。”
***
方祁夏:
—哥,我晚上临时多了一个工作,可能要晚一点回去。
—[小猫难过]
—你不要等我哦,自己也要好好吃饭。
方祁夏发完消息,熄灭屏幕,抬眼看向后视镜。
刘耀丝毫没想掩饰自己的不情愿,眉头皱成一团麻线,紧绷的脸像个被冻的硬邦邦的茄子,似乎碰一碰就会咔嚓碎掉。
“你真是会把心情写在脸上的人,就这么恨我吗?”方祁夏直勾勾的盯着后视镜,缓缓开口。
刘耀闻言抬眼,和方祁夏的目光相撞了一瞬,接着漠然垂下,冷然道:“只是过不去心里的坎而已,老板不用在意。”
方祁夏淡淡的笑一声:“你对我的敌意都要冲出车外了,我没办法不在意啊。这车上就咱们两个人,方向盘还在你手里,万一你想和我同归于尽,怎么办?”
刘耀没有理他,也没看向他,在屏幕上点点,重新规划了一条能避开晚高峰的路线。
方祁夏没有得到回应,也不觉得尴尬。
他枕在车座的软枕上,脸偏向窗外,耳垂白的几近透明,边缘被灯光晕染出皎白的芒线。
很久后,刘耀的声音才低低的落进他的耳中:“我只是拿钱办事的司机,家里还有一个妹妹需要交学费,所以你说的事情根本不切实际,我没那么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