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一定是从他们坠落山崖之地开始的,所以当务之急便是回到原路上。
四下空旷无人,宝缨将印记留在洞口,就迈开酸软无力的腿脚,向南方走去。
夕阳很快变了方向,不住下坠,寒意悄无声息的侵入林间,宝缨认准了南方,麻木地走着。
怀里的玉玺硌的胸口生疼,她好像有一些理解符清羽了。
举国之重负于一身,她不能停下,也不能旁顾。
不能停下。
不能停。
可是她的体力已然耗尽,走了一会儿,眼看不远处有一片空地,似乎有路,双腿却像灌铅似的沉重,怎么也爬不上面前的山坡。
宝缨抓住身旁的树枝,咬牙向前迈了一步,不想膝盖绵软无力,这一脚踏空,踉跄着摔了出去!
残雪扑了她一脸,冷意张狂,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抓住她的心脏,痛的令人难以呼吸。
眼前白光一现,她终于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去多久,宝缨被林间窸窣的响动吵醒。
残阳的余晖还没褪尽,一轮弯月已然升上树梢,四周昏暗沉霭,她抓了抓僵硬的手指,正要爬起身,却突然听到了说话声!
“头儿,这边。这边还没搜。”
“北边没有路,他跑不远。这次一定能抓住!”
模模糊糊的,几点火光自山坡之上显现。
宝缨一凛,急忙伏下身子,往草丛里缩了缩。
盐集镇鱼龙混杂,虽然对方说的是汉话,但语气不善,宝缨也不敢冒然相认。
可惜她高估了自己藏匿的速度,低估了对方的眼力,刚刚一动,就听一个男声严厉叫道:“别动!”
紧接着,急促的拔刀声纷纷响起,当前的人高喊:“叛贼,你已经逃不掉了!快放下武器束手就擒,还能少受点罪!”
另外一人插嘴:“跟杨贼废什么话,他早该死了!”
……杨贼?
宝缨心念一动,刚要联想到什么,又听一人淡道:“杨会,你一人对我们十人,不可能逃的掉,放弃抵抗吧。”
他的声音比寒夜更加低凉,宝缨却犹如听到仙音,几乎快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
“我……”
她刚一动作,边看到对面火光憧憧,如临大敌,恐怕弓箭和机弩都已经就绪。
宝缨急忙大喊:“别动手!我不是杨会!梁冲!梁冲,你听不出我的声音了吗?!”
对面一阵哗然,梁冲总是平静无波的语调也带上了惊诧:“……宝缨姑娘?!”
……
银月高悬中天,宝缨捧着热茶,裹着厚厚的毛皮,坐在火堆旁,等待前去探路的人回来。
当她拿出玉玺,简短述说了经历后,梁冲立刻明白了孰轻孰重,命令手下暂时放弃追捕杨会,集全力准备营救符清羽。
可是他这一行只有不到二十人,都是轻装简行,缺少进入山洞必要的绳索、凿锤等物品,即使武功高强,也不敢妄自托大。
很快夜幕降临,更不好轻易行动。
梁冲只能将人手一分为三:一部分人按照宝缨的提示,去山麓寻找洞穴入口;一部分立刻回到宝缨他们跌落的山崖,找到符清羽带来的人手,汇合一处,共同营救;剩下的几人则在原地扎营,等候两边消息,也能让宝缨休整疗伤。
梁冲自己也留了下来,敦促下属给宝缨治了伤,换上干净衣物,又半是强迫地把她送进帐中睡觉。
宝缨心事重重,虽然身体疲惫至极,却只打了个盹,又惊醒过来。
一时睡不着,她起身走出帐篷,坐到梁冲身边。
梁冲从头到脚都换成了关外猎户大半,皮帽子耷拉下来,掩住大半额头,加上他本就很平淡的面容,若是在街上擦肩而过,宝缨都未必能认出来。
见她过来,梁冲微微抬起头:“……睡不着?”
“嗯,”宝缨端起火边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水,“……还没消息吗?”
梁冲摇头。
由于摸不清突厥人的状况,他叮嘱属下不要随便放信号,而这会儿,出去的两拨人都还没回来。
宝缨心里焦急,低声念叨着:“……我爬出山洞时已经是下午,傍晚时遇到你们,应该并没走出太远……怎么会找不到呢?不行——”
她站起来,“我也一起去找吧!”
“宝缨姑娘,”梁冲耐心对她解释,“已经入夜,道路危险,大概是被拖慢了脚程。他们个顶个都是高手,如果他们找不到,你去也不会有什么帮助。还是好好休息,明早再看吧。”
宝缨心里也明白是这个道理,只是焦急难耐。
听了梁冲的话,她坐回来,随口问道:“梁公公一直在追杨会?他也逃到了盐集镇?”
在济阳城外,宝缨无意帮过杨会一次,事后得知杨家乃是导致光化年间兵败的罪魁祸首,让她很是憋闷了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