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
齐滺眯起了眼:“你提起这个郎中,是什么意思?”
崔泽笑了:“小齐大人,余晖镇上的这位郎中,身份可不同寻常。”
齐滺扬起下巴:“说说。”
崔泽:“这名郎中姓于,无名,因此镇山之人都叫他‘于郎中’。但是很不巧,在下偏偏知道这位郎中的名字和来历。”
他吊足了齐滺的胃口,这才在齐滺的催促中说道:“这个郎中名阚,于阚,三四十年前曾是杏林春暖有名的医学圣手,被誉为天下医术第一人,当年就连西齐灵帝都想将于阚聘为太医。只是于阚坚守杏林春暖的规矩,从不给达官贵人看病。”
“只是后来……”崔泽拉长了声音,见齐滺急得要翻脸了,他才慢吞吞地补充了接下来的话,“他因为违反了杏林春暖的规矩,被杏林春暖逐出师门了。”
据齐滺所知,杏林春暖的规矩有三条,一是最被人熟知的不许医治达官贵人,二是不许故意害人性命,三是不许接手自己解决不了的病人。
齐滺好奇:“他犯了哪条规矩?”
崔泽:“当然是第一条,他医治了一位达官贵人。”
崔泽倾身上前,身体离齐滺更近了几分。他清淡的目光落在齐滺的眼上,带着几分调笑问:“小齐大人想不想知道,他医治的人是谁?”
仿佛那条蛇在诱惑苹果树下的亚当和夏娃,隐隐约约间,齐滺感觉到,他应该停止这个危险的话题,然后毫不犹豫地给崔泽一拳,让这个王八蛋闭嘴。
可是最终,齐滺还是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声音:“是谁?”
【作者有话说】
滺滺:我也不想问的,可是谁能拒绝吃瓜呢?
第124章 江南柳
“是谁?”
当齐滺问出这两个字的时候, 他就意识到他犯了大错。好奇心害死猫,他不应该问出口的。
但问都问了,话又不能收回去, 齐滺只能眨着滴溜圆的杏眼看向崔泽, 希望崔泽早早给他解惑。
崔泽没有直接回答, 而是拿起案几上的茶杯,将杯中的茶水倒在了桌上。
崔泽笑笑:“小齐大人,我可是告诉你了。”
齐滺垂下眼,看着案几上的那滩茶水。茶水平铺在案几上, 几片茶叶在茶水中微微飘零, 像是一叶扁舟, 正顺着溪水缓缓而下。
第一眼, 齐滺还觉得崔泽所说的人是萧楫舟。只是转念一想,若是于阚救的人是萧楫舟,崔泽实在没有必要如此神神秘秘。
那么……
一个可能出现在齐滺心中, 让他的心都逐渐凉了下去。
水上之舟,除了指萧楫舟, 那么齐滺就只能想到一个人的名字和眼前的情况还有几分相似——
齐恭帝,元渡。
沉默半晌, 齐滺沾着茶水,在案几上写下一个“渡”字,问:“是他吗?”
崔泽轻轻点头, 又说:“小齐大人要不要猜一猜,于阚当年为那位治的究竟是什么病?”
齐滺只觉得眼皮一阵一阵地跳。理智告诉他这个问题不能再继续下去了,现在悬崖勒马及时止损还来得及。
但崔泽的那句“你要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与“问都问了还怕什么”相互交织, 让齐滺又舍不得就此打住。
一个秘密就在眼前, 只要轻轻捅破一层窗户纸就能知晓, 几个人忍得住就此放弃?
齐滺忍不住:“是什么?”
崔泽张了张口。他没有发出声音,齐滺却从他的口型中看出了他未说出口的话——
“画皮”。
猛然间,一个揣测深深地映入齐滺的脑海,让他想忽视都做不到。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喉咙都干涩起来,像是一把火烧到了喉咙,让他连说话的能力都失去。
好半晌,齐滺才听见自己发出的声音:“那个人是谁?”
“还能有谁。”崔泽的坐姿又懒洋洋起来,“是谁曾是那位的伴读,与那位关系亲密;又是谁是太后娘娘最看重的臣子,常赐留宿宫中?”
他轻抬眉眼,用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语调说:“小齐大人,你心中早就有了答案了,不是吗?带着答案问问题,这么自欺欺人,可不像是你的风格。”
听了崔泽的肯定,齐滺只觉得整个人都要不好了。他的身体在僵硬,似乎浑身的血液都忘记了流动。
穆怀安就是元渡,元渡就是穆怀安。这位早在三十多年前就应该死于毒酒的西齐恭帝竟然活了下来,甚至还摇身一变成为了河南穆氏的嫡出子嗣,成了新都洛阳的郡守,掌管着整个都城的政事。
梁景帝萧百川知道吗?他知道他亲手害死的旧主其实没有死吗?
元沚知道吗?她知道她的“男/宠”是她的亲哥哥吗?
怎么可能不知道呢,齐滺忍不住想,也许正因为元沚早就知道穆怀安就是她的嫡亲兄长元渡,因此舟水节那天二人才会肆无忌惮地在街头打闹,以至于萧楫舟甚至误会了他们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