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滺压下心底的失望,脸上扬起笑,说道:“无妨,知道姓氏便不怕唐突了先生。”
几人到达了老者的家,齐滺一跨进大门,便看见一个穿着一身白衣的书生正坐在梨花下看书品茶。听到脚步声,书生起身向几人行礼,先唤了一声“村长先生”,又看向齐滺几人,问:“先生,这几位是?”
村长笑呵呵地作介绍:“这是远方来的客人,叫……”
说到这里,村长忽然想起来他还没有问齐滺几人的姓名,当即一拍脑门:“哎呀,瞧老朽这记性,竟忘了问几位客人姓甚名谁了。”
齐滺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这个和画像里的崔泽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口中缓缓道:“在下魏滺,身侧的是兄长魏舟。”
魏滺,魏舟,当初齐滺和萧楫舟在昌黎白龙鱼服之时便用过的名字。当时这个名字无人知晓,但经过昌黎盐场的事,只怕满朝上下都知道了这两个名字。
然而听到这两个响当当的名字,书生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的波动,仿佛他听到的不是足以左右整个天下的名字,而仅仅是两个萍水相逢之人的名字。
那书生道:“在下姓崔,名澈,是这里的教书先生。”
崔澈,和崔泽同姓不同名。
齐滺大步走到崔澈身前,道:“崔先生看起来便知气度非凡,怎么会在这么一个穷乡僻壤做教书先生?”
崔澈笑笑,道:“穷乡僻壤有穷乡僻壤的好处,况且能为这些孩子做些事情,崔某方才觉得不枉此生。”
话说得倒是漂亮,齐滺知道一时之间从这个叫崔澈的人口中是问不出什么了,便闭上了嘴不再询问。
老者笑呵呵地招呼他们吃饭,一顿饭的工夫,竟给齐滺夹了七八次菜,夹的齐滺都吃撑了。
等吃完了饭,夜色也已然降临。村中空房不多,齐滺和萧楫舟分到了一间房。
萧楫舟点燃了煤油灯,劣质的煤油灯散发出浓浓的油烟味,黑色的雾气从灯芯处飘摇向上,看得萧楫舟直皱眉:“没想到这里生存环境这么差,早知道不该带你来的。”
齐滺在一旁整理被子,听到萧楫舟的话,毫不在意地说道:“这有什么?我小时候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我小时候爷爷已经年老,家里都是我在收拾,现在的环境比那时好多了。”
听了这番话,萧楫舟顿时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捏了一下,在刹那间抽疼起来。
他满眼心疼,唤了一声:“阿滺……”
齐滺铺完被子,转过身来,双手掐住萧楫舟的脸,不怎么用力地将萧楫舟的,脸向外扯。直到萧楫舟的脸都有些轻微的变形,齐滺才笑呵呵地放开了萧楫舟的脸。
齐滺:“对,就是这样,多笑笑。你才多大,一天天的就知道皱眉,像个小老头。”
小老头萧楫舟:“……”
齐滺越看起来无所谓,萧楫舟反而越心疼他,一想到小小年纪的齐滺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受了多少苦,他就觉得心里抽抽的疼。
只是齐滺不想让他担心,萧楫舟便笑了笑,掩去眼底的忧色,装出一副带笑的样子来,说:“好久没和你住一间屋子了。自从你有了自己的府邸,我都觉得我们生分了好多。”
齐滺:“???”
齐滺:“啊?”
齐滺一时之间都没明白他和萧楫舟生分在哪里,只是还没等他发出疑问,萧楫舟便一脸惆怅地说道:“当初在凉州的时候,我和崇玉山同吃同睡,好的像是亲兄弟,可是自从我成为了皇帝,崇玉山每次见我都是陛下长陛下短,我们再也没有像在凉州时那样自然地相处过了。”
说着,萧楫舟忧伤而惆怅的目光十分明显地落在齐滺身上,生怕齐滺看不见:“阿滺,我们再这样下去,会不会也会生分了?”
齐滺:“……”
满心懵逼的小齐大人现在依旧没有搞明白他和萧楫舟的关系究竟生分在哪里,但对陛下的心疼已经是刻在骨子里的潜意识,萧楫舟一用这样的语气说话,齐滺瞬间就会软下心肠:“不会不会,说好了的,我会陪你一辈子的。”
萧楫舟眨眨眼,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里满是希冀与企盼:“你不会骗我吧?不会突然有一天,也开始和我各种陛下、跟我划出一条楚河汉界吧?”
也不知道今天晚上的萧楫舟抽了什么风,齐滺十分自然地摸了摸萧楫舟的狗头,安慰道:“当然不会,说过的话怎么能反悔?”
萧楫舟竟伸出一根手指来,冲着齐滺说道:“空口无凭,我们拉钩。”
齐滺:“???”
齐滺一时都呆住了,他目瞪狗呆地看着萧楫舟,似乎是没想到向来沉稳可靠的萧楫舟还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以至于他都有些发懵:“拉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