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楫舟定定地看了齐滺许久,也不知道都脑补了什么,看得齐滺只觉得浑身上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就在齐滺忍不住想问几句的时候,萧楫舟终于收回了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目光,随意地点了点头:“都听你的。”
一时之间,齐滺只觉得这句话怪怪的,但哪里怪他又说不好。
就在齐滺纠结的时候,在船尾撑船的侯七问:“两位公子,我们接下来去哪?前面有个岔道口,往西是豫章,往东就是余杭。”
迎着萧楫舟的询问,齐滺道:“去哪都行,看你。”
反正齐滺不信萧楫舟想下江南就是随便走走,肯定和当初东巡时一样有自己的目的。只不过东巡是为了洛阳周边的铁矿,现在南巡是为了什么,齐滺觉得不好说。
果不其然,在齐滺表达了他无所谓的态度之后,萧楫舟连想都没想,就说道:“往东,我们去临安。”
临安,当年大齐南渡之后的首都,在南齐被南楚替代之后,首都才由临安变成了江都。但由于南楚开国皇帝是南齐末帝的外甥,因此临安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南楚的陪都,热闹程度一点都不比江都少。
萧楫舟想去这里是为了什么,齐滺觉得他可能有些猜测了。
小船顺流而下,一路往江都驶去。越靠近临安人越多,到了很接近临安的时候,河道里竟是满满登登的船只,连靠岸都做不到。
临安的客流量竟然这么大?
齐滺好奇,问一旁船只上的一位书生:“敢问兄台,临安最近是有什么盛事吗?怎么这么多人?”
那书生好奇地看了他一眼,随即便道:“你是北方人吧?”
没想到一句话就被这书生探听到了来历,齐滺的脸上露出了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在下确实是北地人,兄台怎么看出来的?”
那书生道:“因为你若是江南人士,就不会不知道最近是什么日子。”
说着,那书生还摇了摇手中的扇子,摇头晃脑道:“说出来吓死你,再过几日,那可是当年海棠舍人在临安聚贤楼聚众论道的日子。”
齐滺:“!!!”
这书生这么一说,齐滺忽然间就想起来了。
书生口中的海棠舍人,说的应该是南齐时期靖北帝钦封的中书舍人越空蒙。此人出身当时的望族凤翔越氏,在北方鞑靼入侵、大齐无奈南渡之时,朝野上下皆被鞑靼铁骑吓破了胆,唯他一人主张挥师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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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复失地。
而当时,在北方对抗鞑靼的是靖北帝的王叔上党王,越空蒙便以朝廷监军的名义北上督军,期望上党王驱逐鞑虏。结果上党王驱逐鞑虏是真,想要趁机裂土也是真,妄图养寇自重更是真。
最终,越空蒙自戕于海棠花下,逼得上党王不得不北驱鞑靼来对抗南方朝廷的怒火。也因此,越空蒙被后世称为“海棠舍人”。南方子民深感其为收复失地做出的贡献,还兴建了许多“海棠祠”。
而越空蒙一生传奇非常,流传最广的,就是他曾在临安聚贤楼共天下学子论道,使三千学子心服口服。
齐滺忍不住道:“那再过几日聚贤楼还会举办戏曲、再现海棠舍人当年论战的一幕吗?”
书生没想到面前这个他以为的北地蛮子竟然知道海棠舍人的事迹,脸上的笑容当场便灿烂了三分:“当然有!聚贤楼的论道戏四年一次,兄台这次有眼福了。”
说着,书生提出了邀请:“兄台要不要和我一起?江南风光,兄台还没见过吧?”
齐滺对这份邀请有几分意动,但想到萧楫舟或许会有自己的考量,便觉得不能自己就这么拿定主意。
他想回头问问萧楫舟的意见,结果还未来得及转身,便先听到了萧楫舟的声音:“才来江南多久,装什么?”
齐滺:“???”
齐滺还没反应过来眼前是怎么回事,便看见面前的书生脸色顿时僵硬了起来:“表、表、表、表、表、表哥?”
齐滺:“???”
这人管萧楫舟叫表哥?
萧楫舟除了元岁之外,还有其他的表弟?
想了半天,齐滺忽然间就知道这人是谁了。
元磬,现任衡山郡公元津的独子,其母亲姓姚,舅父正是在荆扬刺史案中被萧楫舟砍了脑袋扬州刺史姚霆。
见到萧楫舟,元磬差点没哭出来,颤着声音道:“表哥,你怎么在这?”
萧楫舟:“来转转,正好拜访一下舅父舅母。”
这话鬼才信啊,但是元磬也不敢将自己的吐槽说出来,只能憋了一句:“若是父亲母亲得知表哥来了,必会非常开心的。”
这话当真是假得不能再假。
元津本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尚书令,却因为萧楫舟而被贬成了一个有名无权的衡山郡公,此生只能待在衡山郡做一个富家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