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今浅眠,屋中但凡有一个外人在,便睡不着。所以女影卫只好在内室与次间交界的帘后守着。
第二天夜里,崔幼柠半梦半醒间忽然听见墙角传来古怪的声响。
其实很轻,但她怀着孕极易被惊醒,瞬间便睁开了眼睛。
她自有孕后迟钝了许多,又才刚醒来,脑子还不甚清楚,是以直到迷烟入鼻,才反应过来有贼子闯入。
却是已经晚了。
崔幼柠抬手无力,亦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两个南蛮男人抬入那不知何时挖出的地洞中。
……
次日清晨,女影卫久久都没听到崔幼柠的摇铃声,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当即快步闯入内室,果见罗帐内已空无一人。
她几乎要被吓得晕过去,一瞬间脑中已闪过自己的千百种死法,立时唤人进来查探。
窗外院外和府门外都是有人守着的,且人数不少,贼人不可能无声无息地进来。
那便是挖了地道。
女影卫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命人即刻带着令牌去封锁城门,不可放一人出京,自己则翻遍了整个内室,终于在墙角发现了异样。
那里的砖缝稍大些。女影卫伸手用力一抽,果然将一块青砖抽动了。
女影卫带着人钻进去,沿着地道到了一片林地,却在此处发现了厮杀的痕迹。
死的是两个南蛮人,娘娘应是被人救走了。
女影卫真想仰天哀嚎。
若真是个好人,为何不帮人帮到底,把娘娘给送回来?!
事已至此,只能去信禀报陛下,再和血襟司还有大理寺一同找人了。
*
玄阴门。
沈矜皱着眉问自己妹妹:“她还有多久能醒?”
“今天。”沈念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兄长,不是我说你,你将皇帝的媳妇孩子一同带回宗门,是嫌命长吗?”
沈矜垂眸看着自己绯色衣袍上的某一处。
崔幼柠在昏过去前曾用她那只白皙小巧的手紧紧攥住他的袍摆,漂亮的杏目里含了眼泪,哽咽着说很害怕,要他别走。
叫他如何舍得放手?
沈矜敛下心绪,轻轻抬起崔幼柠的脑袋:“她抵抗时被钝物击中了头,可会有大碍?”
“这得要她醒来后才知晓了。”沈念答道,“大抵会头晕头痛个几日罢。”
若严重些,变得痴傻也未可知。
只是这话她不敢说,一则床上躺的这人是一国皇后,二则若自己真将这话说出来了,兄长定是要翻脸的。
沈矜闻言沉默了下来,坐在床边另一张杌凳上,静静等着崔幼柠醒来。
一动不动等了三个时辰,妹妹沈念在这期间离开数次,他才终于瞧见崔幼柠的睫羽动了动。
沈矜霎时间心跳快得似要破出胸膛,手指暗暗握紧,面上却仍是那副漠然神情。
崔幼柠缓缓睁开眼,懵然看了看四周,目光落在一袭红衣,容貌绝美的沈矜身上。
对上她的视线,沈矜浑身僵直了几息,定了定神,淡淡道:“崔幼柠,你醒了?”
崔幼柠却仍是呆呆地瞧着他,樱唇微张,吐出一句让他瞬间怔住的话来:“这是哪儿?你是谁?”
沈矜心中隐隐生出不好的预感:“你不记得我了?”
崔幼柠认真看他许久,摇了摇头。
“那你可记得你自己是谁?”
崔幼柠歪着脑袋想了片刻,仍是摇头。
沈矜侧眸与妹妹对视一瞬,带着沈念出了门:“这是怎么回事?”
沈念想了想:“许是脑中淤血未散,我开张方子为她祛瘀试试看。”
没变傻就好,还能治。
沈矜松了口气:“要几日?”
“半月。”
沈矜点点头:“那你现在就去写方熬药罢。”
“……好。”
沈矜看着妹妹离开,在屋外静立许久。
也是,但凡崔幼柠还有一丁点记忆,又怎会抓着他不放?
沈矜垂下眼眸,转身进门。
屋里的崔幼柠正用手指隔着衣裳轻轻戳自己的孕肚,听见脚步声,便昂起俏脸看着沈矜步步走近。
沈矜重又坐在那张杌凳上,轻声道:“可有哪儿不舒服?”
崔幼柠摇了摇头,凝望着面前这个长得极好看的男人,欲言又止。
沈矜会意:“你有话想问我?”
“嗯。”
沈矜点头:“说罢。”
崔幼柠犹豫一瞬,轻轻问他:“你是我夫君吗?”
听到这句话,沈矜心神巨震,唇瓣张张合合,却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第二句问话恰在此时到来。
崔幼柠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声音更轻了些:“我怀的是你的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