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洵默了默:“是。”
宁云简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叹道:“谢二,她此番参与谋害朕的皇后,朕留不得她。”
谢洵脸色煞白,重重磕头:“还望陛下看在她是受人所迫的份上饶她一命,臣愿代妻受过!”
宁云简蹙眉看他许久,指节在御案上轻叩。
谢洵闭了闭眼,艰涩出言:“表兄。”
宁云简叩御案的动作顿止,垂眸看着他。
“臣自三年前回到谢府后便一直追随表兄,匡扶正统,扶持陛下登基,暗中除尽不顺服表兄之人,助陛下稳固朝堂。”谢洵抬手解衣,露出胸膛上道道横纵交错的刀痕,“三年来臣数度陷于险境,从不曾后悔惧怕过,如今只求表兄看在臣昔日之功的份上想,应允臣以吾命换吾妻。”
宁云简怔怔看着那道道狰狞可怖的刀疤,旋即别开脸,轻咳一声:“求情就求情,脱衣做什么?”
“……”谢洵默默将官服穿好。
“回你的血襟司上值罢。”宁云简嗓音低沉,“归家后管好你那夫人,别让她再被谁逼着过来害朕的皇后,若管不住……”
谢洵愣住:“陛下不要臣的命了?”
宁云简笑骂一声:“滚!”
谢洵也笑了,尔后敛容肃然道:“臣保证臣妻此后绝不会再伤表嫂半分。”
他知晓自己这尊贵至极的表兄将表嫂视作心头肉,虽放过了妻子,却定会安插眼线监视。若再有下次,自己妻子怕是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会被表兄手下的人千刀万剐。
宁云简轻“嗯”了声,往门口方向抬了抬下颌:“你走吧,朕也要回紫宸殿批折子了。”
谢洵心绪复杂。
陛下直接将皇后须住长春宫这条祖规改了,如今与娘娘同住紫宸殿,每日除却上朝和会见大臣外,旁的时间都可与娘娘待在一处。
反观他自己,白日需上值,最早也要傍晚才能归家。
他幽幽一叹,行礼告退。
宁云简看着表弟离开的背影,忽地喃喃道:“谢二那张脸向来是冷冰冰的,一副活腻了的模样,今日瞧上去倒是有几分年轻人的模样了。”
肖玉禄笑着应是,却想起娘娘当初假死之后陛下也是终日没有半点欢愉,直至去年中秋与娘娘重逢,才终于重得笑颜。
宁云简出了会儿神,随即起身出了御书房,摆驾回紫宸殿。
崔幼柠听见殿外传来此起彼伏的请安声,抬头望去,见宁云简眉眼含笑朝自己走来,立时将话本放下:“回来了?”
“嗯。”宁云简将崔幼柠单手抱起放自己腿上,低头吻了吻她的鬓发,“又在看什么故事?”
崔幼柠却蹙起了眉,将小案上那话本子递给他,脸色稍肃:“我觉得有些古怪。”
圆嫩娇美的脸蛋严肃起来有一种可爱的喜感,宁云简没忍住伸手捏了一把,感受到手中柔软滑腻到不可思议的触感,情不自禁叹了叹:“嗯,说说看。”
“跟你说正经的。”崔幼柠不高兴地挣开,“你还记得去年那本黎霭和卿檬的故事么?就是那个和我们的经历极像的,写了卿檬的父亲与黎霭是政敌,写了卿檬追逐黎霭多年,写了黎霭被卿家陷害失了官位,还写了卿檬的亲生父母另有其人。”
“当时我还当是巧合,可今日新出的续集里讲了黎霭的表兄,言道此人是个武将,高门嫡长子,少时曾流落在外为奴,一朝遭难,恰巧遇见一位云小姐,因长得极像云小姐那英年早逝的青梅竹马心上人而被捡回了云府。”
“此后三年,云小姐将黎霭的表兄视作心上人的替身,予他温柔情意,屈尊为他做衣做鞋绣荷包,凡事都不问缘由站在他那一侧,甚至还不管不顾为他挡棘鞭,被鞭上的刺扎得后背鲜血淋漓都仍是冲他笑。”
“黎霭的表兄本是冷心冷情的性子,却也被云小姐一日日捂暖,日益深陷,直至真相曝露,得知自己只是替身,绝望痛苦之下去质问云小姐,却因说了云小姐那心上人一句恶言而被毫不留情地赶出了云府,自此因爱生恨。”
“后来黎霭的表兄被高门寻回,云府却卷入一桩案子而被判夺爵流放。云小姐迫不得已褪衣相求于他,此后嫁作他的正妻,却仍忘不了早逝的心上人,黎霭的表兄因而愈发恨她,在外敬她尊重她,私底下却在言语和……床笫之间羞辱于她。”
“云小姐痛苦不已,于是在诞下孩儿之后假意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喜欢上了他,想与他好好过日子,还将先前无比珍视的竹马的遗物当着他的面烧了。她夫君狂喜万分,多次试探后才终于敢相信,渐渐卸了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