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很难让女子与男子地位对等,但地位每高一寸,女子就会舒心一寸;高一丈,女子就会舒心一丈。
多数男人不会愿意见到女子抛头露面,甚至连女人都会耻笑质疑,所以开这条道,本就是要见血的。
宋清音怔怔许久,忽地一笑:“臣妇还当娘娘十五岁后性子就变了,没想到还能见到您昔日的模样。”
那时盛京都说崔氏嫡幼女被宠得无法无天,旁的贵女必须学的女红,她不喜便不必学。喜欢习武,便拿起刀剑同沈家一同练;喜欢军营,便扮作男儿模样跟着熠王殿下进去。
当年的崔氏嫡幼女,因为有崔府和熠王庇护,所以活得潇洒随性,是京中贵女最厌恶也最羡慕的存在。
崔幼柠闻言出了会儿神。
自与亲生父母相认,她便未再回过崔府。
宁云简深厌崔府,但仍留了崔府所有人的性命,只夺去官位,驱逐出京。
不过崔府树敌颇多,当初权势正盛时自是不会有事,后来宁云简登基,崔府同熠王府一同落魄,仇敌便终于有了机会下手。
宁云简登基的第一年,以为她死在大火中,看在她的面子上保了崔府一年,后来得知崔府对她下蛊,又非她的血亲,便不愿再出手相护。
是以崔家人出京城没多远后便遭了暗杀。
崔幼柠垂下眼眸,不再去想。
晚些时候她与宋清音上了回知州府的马车。收治灾民的棚子离知州府有些距离,途中需经一片山林,前些日子宁云简与孟怀辞天天都会过来接她们回去,但今日这两个男人去了瞧被大水冲垮的堤坝,赶不过来了。
不过有二十个御前侍卫和十个影卫护着她们,一般情况下不会出事。
除非是像现在这般,数百流民打扮的人朝马车冲来。
两个侍卫立时策马赶去堤坝禀报宁云简,其余人纷纷拔刀护于车前。
崔幼柠眼见那群人数量太多,侍卫定然挡不住,不由暗道不好,取下马车侧壁上挂着的宝刀,又递给宋清音一把匕首给她防身。
宋清音攥着匕首呆呆看着这个看上去如一朵白瓣牡丹般娇嫩脆弱的姑娘走到车门前与女影卫一起挥刀猛砍,每一刀下去都是一条人命。
皇后娘娘……也太勇猛了些……
待稍稍砍出一条血路,崔幼柠与女影卫立时驾着马车奔逃。
崔幼柠心知这群人绝不是什么流民,哪有流民敢对皇后和次辅夫人下手的?
侍卫已去报信了,只消撑到宁云简过来便好。
可行至山林,林中竟又出来一拨贼人。
崔幼柠暗道这回怕是要折在这儿了,一边杀敌一边想着:不知宁云简和兄长赶到此处后见到她与嫂嫂双双丧命于此,会不会疯掉?
正绝望着,眼前忽然闪过一道绯色身影。崔幼柠已经杀迷了眼,下意识挥刀过去,却被那人迅速挡了回来,然后她看见那人转过身来,唇红齿白,眉目如画,美得不可方物,脸上的瑕疵只有眉心那一块指甲盖大的疤痕。
“崔幼柠——”那人脸色铁青,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砍我?!”
崔幼柠被他吼得抖了抖:“沈矜?”
沈矜迅速打量崔幼柠一眼,见她身上并无伤口,方臭着脸转回身去挥剑杀敌。
青年身姿矫健、面容昳丽,出招利落,挥剑果决,铮铮剑音响彻山林,银光所及之处鲜血四溅。
崔幼柠呆呆看他片刻,然后回头看了眼车内的宋清音,突然悟了。
待沈矜踢开最后一个贼人,提剑朝马车看来,崔幼柠立时跳下去走到他面前。
沈矜不期她突然走近,下意识将带血的剑往身后一藏,冷声道:“做什么?”
“有话问你。”崔幼柠抬眸看着他,“方便么?”
沈矜握剑的力道紧了紧,静了须臾,往二十丈远处的一株大榕树走去。
女影卫在后头朝提刀跟上沈矜的崔幼柠喊道:“娘娘!”
“本宫去去就回。”崔幼柠回头看她一眼,“你在原处等我。”
女影卫一瞬不瞬地盯着两人的动静,余光瞥见陛下和孟次辅恰在此时带着人赶来,立时心头一跳。
这株榕树需三人牵手才能圈住树干。崔幼柠与沈矜站在树后,那边的女影卫便瞧不见他们。
崔幼柠低声问道:“你为何要来明州?”
沈矜静了须臾,漠然道:“来这儿看看,不成吗?”
“哦。”崔幼柠沉默片刻,“我问你件事,你同我说实话可好?”
沈矜猛地攥紧手中剑,抿紧唇瓣看她许久,随即松了握剑的力道,哑着声线开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