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憎恨的并非是岑家家主,而是勾结敌人的叛徒。世子眼前就有一个货真价实的叛徒,何愁没有办法向王爷交代?至于您大哥那件事情,庆王妃空口无凭,根本以公报私。您杀了岑家家主,除为她一解心头大恨以外,毫无益处。可若是救回王爷,揭发庆王妃与徐正则的罪行,您立下大功不算,更可以除掉庆王妃这一块绊脚石。往后,您与侧妃娘娘不就是平步青云了吗?”
王瞿眼睛一亮。自从失去王懋后,庆王妃在府里是整日的大发雷霆,疑神疑鬼,动辄喊着要所有伤害过王懋的人血债血偿。庆王册立他为新世子后,庆王妃的怒火一下绵延过来,每次见面时,都用一双阴冷的眼盯着他不放,仿佛他也是需要为王懋偿命的恶人之一。
母亲说,庆王妃是穆氏长女,有背后的宗族势力在,可以帮衬他与父王夺取天下。可是,那人的心智早已被仇恨燃烧殆尽,能有几分心力为他筹谋?相反,若是能借着这个机会除掉她,那母亲岂不就可以取而代之,成为新一任的王妃?那以后,后宅里还有何人能够欺压到母亲头上?他们母子二人在王府里忍气吞声了那么多年,不坐上正位,又如何能算彻底翻身?
王瞿心潮澎湃,道:“你打算如何行事?”
木莎坦率道:“明日,世子寻个由头将岑家家主接至城外树林,我则跟着世子进府里为王爷解蛊。事成以后,你我交易完成,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可以。不过,明日是复诊的时间,我摸不准徐正则什么时候会来府上,为周全起见,换一天行事或许更好。”
“王爷可以等人,但是岑家家主怕是等不了多久了。您放心,徐正则那边,我自有办法。”
王瞿略一思忖,应道:“好,那便依你所言。”
※
岑家事发后,岑府被封,徐正则被迫搬出来,暂居在城东一座两进的老旧宅院里。
城西街道破旧,房屋大多是几十年前建起来,鳞次栉比,垣墙□□,各处古树葳蕤茂盛,动辄参天,风一吹时,满耳是此起彼伏的唰然声。
这日,徐正则提着药箱出门,忽然看见院外石阶底下用石头压着一封信。他下意识往四周看,没发现什么蹊跷,弯腰取出那封信,打开一看,是岑雪的笔迹。
果然还是来了。
徐正则说不清内心的感触,静默片刻后,收信入怀,踅身关上院门。门板后弹出来一颗脑袋,满头银饰晃动,大眼扑闪,灵秀娇憨。
“不许出来。”
“我知道。”云桑嘟囔,视线缠在他身上,不舍得挪开半分。
徐正则身形也不再动,凝视着眼前的少女,良久道:“他们找过来了。”
“来就来呀,我不怕。”
“是约我见面的,他们未必知道你在这儿。”徐正则说完,依旧交代,“今日应有变故,若是他们寻来,你自行离开,不必管我。”
云桑一下萎靡,不甘道:“我不可以离开你的。”
徐正则眼神微痛,走上前一步,低头在她额心吻落:“听话。”
云桑眼圈一湿。
徐正则关上院门,径自离开。
天气逐渐转寒,原先在院落各处玩耍的一群青蛇开始往竹篁底下的洞口钻,呈现要冬眠的兆头,云桑拎起一条来摸了会儿,放下后,走进屋里看养在瓷皿里的蛊虫。
蛊虫以下蛊人的精血来养,成双成对,一只在中蛊者体内,一只存活于器皿里,听候下蛊人的差遣。
徐正则最近在为庆王“诊治”,要求庆王每日至少苏醒三个时辰,然而醒时不能恢复全部的神智,要能尽量听从徐正则的安排。
这对云桑来说不算难事,她检查完瓷皿里的蛊虫,确认无误后,走去院外帮青蛇挖洞。
墙角有大片的花圃,土壤干燥,冬日里最能储蓄能量,云桑握着锄头,一连挖了三个,抹抹额头的汗,走回屋里喝水休息。
喝完后,顺势揭开瓷盖,看一眼瓷皿里的蛊虫,不看不要紧,一看完,目定口呆。
指甲片大的一只黑虫躺在瓷皿里,外壳皲裂,俨然烟灰,一动不动。
云桑大惊,捉来细看,蛊虫确已死亡。
蛊虫一母一子,生死同体,若是子虫无恙,母虫不可能无故死亡。
眼下情形唯一的解释是——有人取走并杀死了庆王体内的子虫。
云桑瞠目,双手发起抖来,气愤与震恐交织胸口。她的用蛊之术已足够高明,若非是夜郎国里造诣极高的巫女,或者王族人员,谁能那么快解决她下在庆王身体里的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