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纮颔首,“没错,朕早就知道,是故意让她把消息放出去,配合崔进带回去的消息,李策从前就对我大魏多有忌惮,知道了怎么可能无动于衷,所以在陆璋请求带你回南唐的时候,与他一拍即合。”
调羹“啪”的一声被搁在了碗底,阮阮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虽然她隐隐约约有些猜测,但一直不敢相信,此时听他这么一说,她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下去。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策愿意以公主之尊接你荣归故里,担心朕拒绝,甚至不惜赔上了三座城池,加上之前的三座,其实是六座,这六座城池虽然明面上归了大魏,但其实有一个问题。”
拓跋纮安抚一般揉了揉她的脑袋,“他们之所以愿意这样割城,是因为真正的落雁关在他们手上,此关在,大魏南下仍旧有天阻,那几座城池其实无关紧要。猜猜看陆璋想要接你回南唐,答应的交换是什么?”
“是你的命。”阮阮虽然不懂局势与国情,但他这么一说,她很快明白过来。
拓跋纮微笑着颔首,“没错,李策登基之后,视朕为虎狼,一直担心朕举兵南下,所以以接你回南唐为由,明面上是三座城池,但其实是开出了一个朕无法拒绝的条件——落雁关,他赌朕一定会跟着你们出关。”
阮阮垂眸,“所以,你根本就没有真的想过放我走?”
拓跋纮咳嗽起来,因得胸口有伤,咳得很是压抑,脸都给憋红了,阮阮犹豫片刻,还是倒了杯水,让他枕着她的手臂坐起来,一边喂水一边给他顺背。
半晌,拓跋纮才恢复了气息,道了声“是”。
他这般坦诚,倒让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看她沉默,拓跋纮有心把事情解释清楚,“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阮阮抿唇,“你明明可以找人代替的,为什么要亲自冒险?”
“朕若不亲自出马,李策不会出动南落雁关的守军,不能把这件事推到南唐身上,届时朕就白费心思了,而且......”
拓跋纮看着她,目光灼灼,“朕也放心不下你。”李策在赌,他又何尝不是在赌,拿自己的命,赌彻底拿下落雁关,赌她的心。
这话让阮阮有些不知所措,很奇怪,从前他若是这样说,她肯定会讽刺回去,但是现在,她竟然会觉得他说的是真的。
拓跋纮自然也感觉到了她的变化,拉了她的手放在心口,他要让她直面自己的心。
“该朕问你了,阮阮,那个时候如此危险,你大可以与他们一道或者是趁机逃跑,为什么要大声提醒朕他们的袖口里有火铳?”
“为什么挡在朕的前面?”
“是害怕朕会死吗?”
他每问一句,便近一分,阮阮下意识后背往后靠,但是后面根本就没有东西支撑,差一点她整个人都往后仰去,好在拓跋纮眼疾手快,一把将她给拉了回来。
但因得受伤力气没有把控好,用力过猛,阮阮整个撞到了他的胸口伤处,他整个人都颤了下,痛嘶出声。
因得伤口隔一段时间就要换药,他只松松套了件外袍,此时衣襟松散了开,殷红的血迹自纱布绷带上渗了出来,阮阮惊呼,“你出血了?”
她猛地站了起来,转头就想去唤医官,却被拓跋纮给拉了住。
“别去,朕没事,只是撞了下,也差不多到换药的时候了,你来就行。”
“我?”阮阮低头咬唇,有些不好意思,“要不还是医官来吧,他们也专业一些。”
拓跋纮顺手将外袍扔在了一边,就势双臂一敞半靠在迎枕上,“都这个时候了,他们这两日也辛苦就别去叫了,你又不是没给朕上过,怎么?始作俑者还害羞?”
阮阮脸红得滴血,鼓起勇气抬头瞪着他,“谁,谁害羞了?!药在哪儿?”
拓跋纮笑,眼神一转。
阮阮跟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果然,一旁几案托盘上,纱布绷带药瓶剪刀等物什一应俱全。
她净了手,捧着托盘来到了榻前,他半躺在那里,整个人看着很是镇定,饶是这具身体还算熟悉,现在也有些面目全非。
手臂与胸口明明缠了厚厚的绷带,却还是隐隐可见暗色血花,纱布被剪开的那一刻,两人都吸了口凉气。
因得有两日了,伤口的皮肉已经结了暗红的痂,拇指粗的血痂有些地方裂开了口子,依稀能看见翻红的血肉。
阮阮一边清理淤血一边上药,手忍不住有些抖。
看她这样,拓跋纮忽然有些后悔让她上药,“没事,这些伤口看着吓人,但其实不算深,都是生口,养几日就好了。”
阮阮的手一顿,轻轻“嗯”了一声,其他伤口确实是生口,但是胸前这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