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谁都懂,只是难免有人只想被保护在象牙里,想要兵不刃血。
这番景象实在是好看,禹朝的使臣甚至还一言未出便看到了这样的好戏,此时三三两两对视一眼,不约而同保持着缄默。
只有越朝的使臣在这时候开口道:“陛下,我朝阿穆王子真心求娶华烁公主,不仅以毓城为聘,甚至愿向武朝献金万两,以表两朝友好。”
“何况我越朝的男儿皆是骁勇善战之辈,掳获一女子的心有何难,说不定公主也会被阿穆王子的英姿所倾倒。”
这种诚意,说没人心动,那肯定是假的。
皇帝还没表态,就是这时候,偌大的殿内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嗤笑声,然而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原本站得笔直的安将军,突然被人从后面一脚踹了过去。
这下子,原本还在看戏的其他越朝使臣猛然站了起来,勾起这一场纠纷的安将军,在被踹了一脚后,又被人拎着领子从地上拿起,又重重扔下,“砰”的一声,众人听得清清楚楚,这还没完,安将军紧接着被一只脚踩了下去。
女子戏谑的声音从一旁响起:“原来这便是你们越朝骁勇善战的将军啊,这么不堪一击,还是说你们越朝的骁勇善战,也只是这等水平?还不如本宫这孱弱的驸马。”
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殿内不知何时踏入了一道华贵的身影。
国宴上,华烁公主的穿着打扮不比皇后低调,她穿着红色的长裙走进来,身上金色的绣纹在此时显得格外动人。
另一旁打了人的唐韫修,又收手,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
两人丝毫没有闯祸的自知之明,反而无视了在场众人般,像龙椅上的人行礼。
“臣妹参见皇兄。”
“臣参见陛下。”
皇帝不知是什么心思,他干咳一声,及时收敛了勾起的嘴角,又板起了脸:“放肆,今日是什么日子,你们两个都迟到多久了?”
赵瑾:“皇兄恕罪,臣妹今日身体不适,在府上多拖延了些,若是惊扰了宴席,还望诸位见谅。”
华烁公主的模样此时看起来娇娇弱弱,丝毫看不出半分方才嚣张跋扈的气势。
在场还有不少曾经有幸和赵瑾呆过上书房的郡王世子以及官二代,看到这一幕时都沉默又沉默,似乎被勾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记忆。
死去的回忆突然发起攻击。
让他们非得看这女的演戏,还不如自戳双目算了。
皇帝一摆手,想让他们两个入席,结果越朝的使臣们不乐意了。
“陛下,你们武朝的驸马在大庭广众下公然殴打我们将军,你便这样一笔带过?”
何止一笔带过,皇帝根本想假装自己没看见。
可现在,是赵瑾的舞台。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那边外邦使臣的位置,又看了看几步之外被唐韫修揍了的安将军,蓦地一笑,睫眉一弯,还真有几分美艳动天下的意思,然而片刻后她开了口。
“几位使臣的意思是,你们安将军受委屈了?”
那当然是。
然而没等他们开口,这位姗姗来迟的公主便道:“你们越朝的使臣都能在大庭广众下诅咒我朝驸马,被驸马揍一顿怎么了?”
语调是柔和的,然而说出来的话,怎么听都是理直气壮。
“我武朝建国至今,但凡二嫁的公主,第一任驸马不是身亡便是和离后非死即伤,使臣所提之言,难倒不是在诅咒本宫的驸马吗?”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负责记录皇室事宜的大人对这些事最为清楚,他认真回忆了一下,发现这武朝与公主和离的驸马,还真没几个有好下场的。
!
细思极恐。
凡事经不起推敲。
“够了,”皇帝终于又开口,“吵吵闹闹像什么话?”
他说着又道:“瑾儿说的话不无道理,安将军这般骁勇善战,想必驸马方才并无伤到你,此事便就此作罢。”
打人不追究了,和亲的事也算了。
腰腹火辣辣地疼的安将军:“……”
然而方才海口已经夸下,此时他若是说自己被这武朝的驸马所伤,岂不是变相承认自己弱?
于是安将军便忍着。
皇帝一挥手,没好气地道:“你们两个赶紧给朕入座。”
谁都能听出皇帝的不耐烦,也谁都能听出来,皇帝的纵容之意。
别说和亲,皇帝连多说一句妹妹都不舍得,让妹妹去和亲,哪个大臣敢提,先将脑袋洗干净了再说。
歌舞继续,宴席也继续,然而梁子却是结下了。
觥筹交错之间,话与话之间,似乎都有更值得推敲的内容。
大概是方才唐韫修当众打人的举动让两国的使臣收敛了些,他们没有再主动开口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