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次说要教你写我的名字,现在可以教你了。”
主屋里生了火,冬天小六是可以进去的, 但小孩犯了倔,非说现在还不太冷, 等真的冷了再去烤火。
现在就只缩在柴房里,裹着破褥子拿着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
听到可以学习写裴乔的名字,小孩乐的跟被馅饼砸了脑袋似的,他重重点头,并由坐改成蹲。
面前的地面上却没有出现字迹,小六疑惑的转动脑袋,就听到个含笑的声音;“教你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一百个条件都没有问题,小六再次重重点头。
“写过字,就去里屋待着,能暖和一分钟,就不要在这里受冻。”
小六就闷着头不说话,只拿树枝在地上戳戳点点。
他越来越无法忍受和那几个人待在一处,冻着就冻着,往年不也是冻过来的嘛。
裴乔在地上写出自己的名字,小六看了,知道原来是这个非衣,他眼睛弯了弯,临字帖似的照着描了一遍。
等小六写的熟练,裴乔终于开口:“你不去里屋,要是把脚冻的裂开了,开春时怎么和我走?”
“走?”小六这段日子脑子是每天都用的,人也不再像过去那么呆愣懵懂。
听到走,他难以置信的指着自己:“我,和乔哥哥,走?”
那句话他是听懂了的,但只有他们两个一起吗,又要走去哪里?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小六已经极其依赖裴乔,对他来说只要乔哥哥不丢下他,去哪里倒是没有差别。
这是裴乔头次和小孩提起离开的事,他心中始终忧虑的是,梦中相见的奇迹不知道能持续多久,万一他刚把小孩带出去,奇迹却在那一刻消失,到时候小六孤零零一个失落在外,他一个小孩该怎么活下去。
裴乔止不住会想,五十年后从没有一个“小六”找过他,意外是不是就出在这一次。
不是这一次也可能是下一次,这种担忧的是难以消除的,除非到了小六有能力依靠自己生存下去的那天。
“是的,就我们两个,一起离开这里。”
“所以在春天到来前,你要尽可能的长高长壮,能跑能跳,这样才能跟上我的脚步。”
一起离开这里。
小六紧紧地抓住这个承诺,像是已经看到了春天花开的时候。
这之后,小六果然不再倔了,他抓住每个机会让自己更健康。
他脚上的冻疮裂开了口子,黄色、红色的脓液黏在脚背上,冷得很了其实不知道疼,可一旦接近火,那种像是被蚂蚁钻进伤口似的麻痒感就很磨人。
小六很想去扣一扣,可扣了要留疤,还愈合的慢,小孩就只能在心中一遍遍的想那些学过的知识。
他想花鸟鱼虫,原来世界那么大,想天、水、风、火,文字是那么神秘,那样吸引他,可他学过的东西就那么点,想了两遍后,脚上还是痒得难受。
裴乔在旁边看他坐立难安,小嘴张了张又闭上,歪着头缩在自己手臂里。
这是因为有别人在,不能跟他说话,委屈了。
这种情况,裴乔总觉得小孩像是在和他装可怜,或者是小六式的撒娇。
孩子都撒娇了,裴乔只能哄着:“我们来讲故事吧!”
动画片裴乔还真没看过多少,那些偶尔瞥到的画面也连不成完整的故事线,好在他历史知识的储备还算丰富,而且朝代更换的故事也足够长,长到足够撑起这个冬天。
于是故事就从三皇五帝开始说起。
故事里还没有提到盘古开天、女娲造人,已经听得小孩震惊脸。
确实很有成就感呢,裴乔现在是越来越共情教育工作者的心理。
这天下午,裴乔去冯家还书,顺便把前两天挖到的草药拿过去。
把东西放到祭台边,裴乔拍拍手,熟练地转去厨房。
灶下埋着火星子,锅里温着碗软烂的炖菜,最上面还搁了两片肥肉,寒冬腊月里就是绝好的美味。
炖菜碗上还放着个窝头,也被裴乔一并带走了。
虽说小六现在搁李家也能吃上饭,但质量上是远远不如冯家的。
裴乔原意是希望冯家成为小孩稳定的早饭来源,冯医生也很灵性的接收到了信号,并且做得更好,他家午饭、晚饭时,也都会在锅里留一碗给大仙,下一顿开火时如果饭还在就自己吃了,也不浪费。
所以小六现在一餐时常可以吃两顿饭,还能凭着心意选一选最想吃的。
军体拳已经都教给了小六,伙食也跟得上,只一个冬天,小孩就跟地里的萝卜似的,窜高了一大截。
从前裴乔总以为他至多五六岁,这个冬天长个了,才觉着小孩说不定是有七八岁的。